佟嘉意并非好欺负的,那个安慧也是个仗势欺人的,惠妃心里盘算着,安慧是绝对不能晋封为皇妃,否则后宫只怕要更加鸡犬不宁。
慈宁宫
魏太后左手支着额角,倚在罗汉软榻上闭目养神,慕皇后在一旁给香炉鼎中加了些内务局送来的新安神香。
“母后,您本可以跟着去行宫过年,为何留在宫中?”慕皇后盖上鼎盖,走过去将念齐拿回来的芦苇插瓶。
魏太后蓦然发笑,睁开眼睛说道:“皇帝不喜欢哀家跟着,哀家自然不去凑这个热闹,皇后你不是也没有去吗…”
念齐将剩下的芦苇拿了退出去,慕皇后勾了勾唇,转过身走到榻边,弯腰将人扶起来坐好:“儿臣不爱和那么多人一起,况且儿臣去了也不开心,与其让陛下看着儿臣的脸色玩不尽兴,还不如留在宫中照顾母后。”
“星华啊…”魏太后坐直了抱上汤婆子,才看着人问道:“难道就真的要为谦儿守一辈子吗?”
慕皇后一听魏太提起傅谦,眼中便有一抹黯然之色,若不是当初傅川执意要让她与傅谦分开,想必今时今日,当朝国君与王妃相见的情景,会比现在好太多,也不至于落得个多年不相见,也不让他踏入椒房殿的结局。
“儿臣先与傅谦定下婚约,不论怎么说……也先是他的妻子。”慕星华的表情还是很淡然的,指腹摩挲过瓷瓶瓶口,又收回来,“更何况陛下身边,已有美人作陪,儿臣也就不用再出这里一步了。”
“此言差矣…”魏太后倒是心情愉悦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一开始做了是解气,是骨气,是会让那个人愧疚后悔,但若是时间长了,便没有人会在意:“皇帝身边的人就像是御花园里的花儿,有盛放的便有凋落的,但你不一样,你是九天翱翔的凤,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就算是花儿,也是万花之王姚黄牡丹。”
慕皇后闻言勾唇斟了茶递给魏太后,说道:“儿臣愚笨,还请母后明示。”
魏太后接过茶盏,吹散了上面一层雾气,又睨了慕皇后一眼,才说道:“你同皇帝置气置了这么多年,也该放一放了。你可曾想过,为何你二人多年未曾见面,他却仍将你放在椒房殿,仍让你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总不可能——是将你看作花樽一座,摆在这殿里,添点颜色。”
慕皇后现下倒是听明白了,只是她怨恨多年,如今竟然也没有多少恨意在里面了,或许是完全不在乎的缘故,所以连恨也没有了,慕皇后垂眸端起茶杯,放在唇边久久不饮,像是在想什么。
魏太后喝了一口茶,又直戳了慕皇后的痛点:“秦王一脉,至今后继无人,皇帝毕竟是秦王同胞兄弟,血脉相连,只有皇帝的孩子,才可以入嗣秦王一脉,时隔多年,或许你终于可以替秦王诞下后嗣,你可明白?”
魏太后浸淫深宫多年,如今有执掌后宫,可称得上是老谋深算,她同慕皇后说的这一折,是皇后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慕皇后原本是低垂着眼,看着垂在腰间的荷包绦穗,也未胡乱摆弄,不敬长辈。
此刻她却抬起眼来,颇有些讶然的看向魏太后,“母后的意思是说,让儿臣与陛下——再顺理成章的让大臣进言,记到秦王一脉上?”
魏太后笑而不言,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若是为了别的,哪怕是慕氏全族兴衰或者是她的个人荣宠,她断不会向傅川低头讨好,可是事关秦王,她最爱的男人,她不能让傅谦后继无人断了香火。
“儿臣明白了,多谢母后指点。”慕皇后勾唇点了点头,她是聪明的,只是这些年她不愿意动脑子去和后宫那些女人打擂台,如今她是时候,重新执掌六宫了。
除夕夜宴当晚,行宫到处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和彩绫,庆华殿内,妃嫔落座,傅川携太后也随后进了大殿,众嫔御行大礼,周太后笑着点头,傅川和太后落座后,惠妃才笑着说道:“陛下,太后,才人们的舞已经准备好了,臣妾将天女献星放在压轴时候表演,为的是给陛下和太后一个惊喜。”
熙嫔抬手抚了抚珠花钿冠子,勾唇看向隔着大厅中央坐在她对面的令嫔。
周太后笑着点了点头,“惠妃有心了。”
傅川也颔首,脸上持着笑意,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韩幼雪坐在一边,她现今已有五个月的身孕,这胎怀上的时候便很凶险,又多用汤药膳食调理,好不容易才坐稳,此刻便不能再出半点差错,手不自觉的护在小腹上,连面前的佳酿也已换成了清茶。
“妾也听人说,新选出来的主舞舞艺上佳,一曲惊鸿更是十分惊艳,想来这最后的压轴献舞恐是让人终身难忘了。”
江映柳闻言,便向左右看了看,“惊鸿舞,那不是夏昭仪的绝学吗?”
夏悯儿听到惊鸿舞三个字,只是不屑的笑了笑,拿着团扇悠然自得的扇着,笑道:“这惊鸿舞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跳的,不过说到这儿,陛下,嫔妾也好奇,这是什么样的人,才敢在陛下和嫔妾面前跳惊鸿呢?”
宸妃喝了一口葡萄酿,沉默不语,倒是阮轻轻晃着琉璃杯淡淡说道:“陛下,该传膳了。”传完膳才能开始欣赏歌舞,阮轻轻没那个心情听这些女人斗嘴,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的听听曲儿看看美人。
傅川闻言,转头去看周太后,见周太后也点头示意,才吩咐道:“那就传膳罢。”
宫人内侍自后殿鱼贯而出,给各席上都布了膳,阮轻轻一看见吃的,便更没心思去管旁人唇枪舌剑,低头拿着玉著便开始夹吃的,嗯,这个肉酿白菜卷不错,那个桂花鸭片也不错,就是有点咸。
夏悯儿哼笑了一声,不过谁都知道阮轻轻是傅川心尖儿上的人,她也不说什么,只是让宫侍布了一块儿蟹粉狮子头到她碗里,浅尝一口,说道:“怕不是最近尚食局的女史懈怠了,这手艺可半点都比不上熙嫔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