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昨日夜里是不是下过一场雨,丞相府的内院院子里地面一片潮湿,道旁的常青树上滴答着淅淅沥沥的水珠,叶子更显得翠绿的可人。
到处还有昨日婚礼还未来得及完全收下的大红色垂帘和花球,下人们还在四处奔走收拾着一地狼藉。
卓锦面色古怪的看着那些下人们战战兢兢不敢看她脸,都低着头从她身侧擦肩而过避之不及的样子,心里有点窝火。
想必他们都知道了昨天大庭广众之下盖头下竟是她的事了…
而且还成了自己家的新主人…
啊呸,什么新主人。
许是她盯的太过苦大仇深,一个憋着泪花一脸小媳妇样的小丫鬟走过,卓锦顺势看了一眼,她立刻浑身一抖,只好像寒风中颤抖的小黄花一样对她屈膝行了个礼,“新…”
“新什么新!”卓锦立刻愤怒地打断了她。
小丫鬟唬了一跳,脸上还挂着将滴未滴的泪珠,怔怔的,嘴里下意识接之前还没说完的话,“奶…”
“奶什么奶!”她更眉心一攒,怒道。
“吓!”小丫鬟再经受不住了,赶忙行了个礼叫着“夫人好!夫人宽恕!奴婢暂且告退!”就像遇到了吃人的猛虎似的逃跑了…
看着那远去的藕荷色衫子,以及近处下人们都白了一个色度,大气都不敢喘的脸,卓锦颇为郁闷。
不过是被人设计了一下,结果这些人就认死理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结果这么快就给她贴上这劳什子沈夫人的标签了。
她实在不耐烦的很。
不远处沈寒正跟管家在谈话,不一会像是谈完了,管家恭敬地行了个礼退下,他转身径直走到她面前。
她还算给了沈寒几分面子,收拾了下面上的表情,就假装无甚大事发生的回望他。
沈寒笑道:“阿锦,我已让陈伯备好了回门礼。时辰不早了,马车早已在二门外等候,我们这就出府吧。”
卓锦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的想要握住她的右手,问了一句:“马车?我们坐马车回去?”
“不坐马车,难道还有别的?”沈寒从她的拒绝中愣了一秒,眼中蓦地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转而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恢复到平常温润如玉的表情,态度温和地问。
“那自然是骑马啊。”她道,“可惜我昨天晕过去了,我的阿芜不知趁乱去了哪里。”
“呵呵…”沈寒突然笑了,而且,他一直也都是笑起来挺好看的那种,此刻却说不出为什么,卓锦感觉到有点毛毛的。
“你的阿芜我正栓在马厩里喂草料呢,你无需为它担心。不过若是你想骑,我自然替你牵来。不过嘛…”
“你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人吗?就是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人了!而且我也看你那张笑脸就生气,所以别笑了。爱说说,不说我自己找阿芜去!”卓锦说罢转身就走。
绕是平顺了半辈子的沈寒也未见过如此倔脾气又暴躁的人,失语了一会,只好在她身后喊:“阿锦,你就打算穿着这副行头在闹市里打马过市了吗?”
一番话果然让她的脚步停驻,她低头望望自己,竟然乖乖的回头,蔫蔫的走到他身旁。
“是了,倒还忘了还穿着这身劳什子装束了,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而且也都怪你,让我穿这样束手束脚的衣服。
要是她穿着这一身行头在闹市里风风火火地策马经过,不说那些大爷大婶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她那些兄弟会编什么歌来取笑。不用过一天,哪怕也就是几个时辰,她京城小霸王的名号也就名存实亡了。
她顿时一副都听你的的样子神色恹恹道。
“好吧,坐马车就马车吧。”
两人顺着内院一路走至垂花门前。
一辆双马并驱的黑漆朱轮马车早已等在那里。
车夫看见此时穿戴的娟秀素雅,再不同于往日的卓锦,心下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家丞相不知借的何处东风居然能降得住这匹烈马,忧嘛…忧的是这匹烈马能假装翩翩淑女到几时。
来富心里虽多话,面上依旧不作多言,在马车前放下脚凳,就笑眯眯地躬身对卓锦歉礼道:“夫人,您上马车。”
要是这是现代里她曾瞥过一眼的漫画,她额角早已蹦出了个大大的十字路口。
“要你多此一举,还脚凳,你看我像是那种弱质女流吗?”卓锦怒瞪了他一眼。
可见小霸王的威力还是犹存的,这一眼吓得来富不清。他还惶恐地捂着胸口,一旁神色淡淡的沈寒悄声走至他身旁,在他耳畔低语了句:“以后不要放脚凳。”
来富立马诺诺点头,“小的明白。”
那厢卓锦一脚掀开那碍事的凳子,对他指了指,“以后来你府上再见到你这什么碍事的脚凳…”她上下扫了他一眼,眼神颇带杀气,“你明白的。”来富立马连连应声点头,她才略微满意,一掀马面裙,跳上马车,掀起帘子就弯腰走了进去。
马车内空间甚大,容得下两人对坐,面前还放的下一张小几。几上陈列着些点心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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