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一场绵绵密密的雨,雨珠像飘散在空中的茸毛,落到哪里都是湿湿滑滑的一片,如一层薄汗浮在肤面,雨灵珏抹了抹额头:“这点雨,不如不下。”
余音赵炎忙着把五口大箱子装上马车,箱子里都是姬贤的赐礼,透雕双龙白玉璧、鎏金刺绣、堆色雕漆、彩凤摇,另外还有几卷前朝各国书画名家真迹,是姬思齐特地为雨青安寻来的。
姬思齐爱不释手地卷好画轴交予赵炎装车,回头就看见雨灵珏坐在凉亭里呼呼喝一碗雪耳蜜枣汤。
“你怎的才刚起来。”姬思齐缓步走来。
“睡不醒,”雨灵珏想起昨晚姬思齐的那一搂,端起碗遮住自己半张脸,把雪耳都巴拉进嘴里,两腮鼓鼓地嚼着,顿觉尴尬,又支支吾吾地把话题搬到雨青安身上去,“你对我哥还真舍得,出手这么阔绰,那几幅画少说也要五千两银子,我就给他带了只竹蚂蚱回去,他看了一准要炸,嘿嘿。”
姬思齐拿了颗蜜枣放嘴里,双目看向雨灵珏躲躲闪闪的眼中:“那是我的聘礼,少了怕你哥舍不得你。”
姬思齐的玩笑话并不稀奇,雨灵珏小时懵懵懂懂,与他亲近打闹也没个分寸,这类玩笑也从不过心,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她懂了些许,姬思齐依然是她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她愿为他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那是恩义。
她的心不在他那里,他的情义变成了某种压着她喘不过来的东西,一丝一丝落在心口,令她生出一股愧疚之意,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她愣愣地,嘻嘻哈哈不起来了。
“罢了。”姬思齐眼神微动,摸摸她头顶,抢了她碗中最后一颗蜜枣,整颗吞了下去。
赵炎牵了汗血马走到前院,道:“世子,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雨姑娘,你坐车还是骑马?”
看到汗血马,雨灵珏彻底甩掉了心口的万千愁丝,一抹嘴,蹦跳着去牵马:“它的伤恢复得不错。”
“那是,可费了我好大的劲,”赵炎摆开架势就要邀功,“它从雪照山被拖回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这马真刚烈呀,瘸腿护着你跑这么多里,拿命在拼,腿差点没保住,还好我用续骨草给它敷了三天,三天三夜我眼都没合过……”
“知道了知道了,大恩人。”雨灵珏摸着它黑亮柔软的鬃毛,随口应付着赵炎。
姬思齐出了凉亭,道:“你还没给它取名,不打算带它回南泽?”
雨灵珏看向硕圆的马眼,似看到些期望:“还想放你在雪照山撒野,看来只能随我回去了,你想要个什么名?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呃呃,赵炎,赵炎!”
“女孩女孩。”赵炎翻了个白眼。
姬思齐看了一眼门口白如闪电的照夜:“不如跟照夜配一对,叫……”
话没说完,重乾疾步走进来:“世子,陈王、纪王前来送行,在前厅吃茶等你。”
姬思齐疲惫摇头:“走罢。”
说完,便去了前厅与两王爷客套周旋。
雨灵珏牵马走出驿馆,探头望了望长庆街的方向,一阵惆怅,迷惘之际,转身竟看到了高乐清。
她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手中拿着茶盒和香薰,晃晃悠悠,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自从演完高阳府那出闹剧后,雨灵珏便再没有见过这个冤家,看架势,高乐清今日是来送行的。
她似乎消瘦不少,一双眼也没了闪亮大小姐的神采,但嘴上还是一样的毒。
“看什么呢!你还指望默瑜哥哥来送你?想得美!”
雨灵珏嘴角上扬,双手环抱于胸前:“想还是要想的,万一他真来了呢?”
“不可能,”高乐清没好气地说,似有愤懑未平,“他回东启了。”
雨灵珏哑然,脸上再看不见任何笑意,继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何时回的?”
“昨夜。”
“他是质子,陛下怎会放他归国?”
高乐清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他母亲龚夫人得了重病,说是没几日子了,他赶去见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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