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傅母入府(1 / 1)方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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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妃见她一不多问,二不慌乱,面对自己的威胁还能保持微笑。暗道:这姑娘心性倒不简单,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方宿松在朝为官多年,官家之女,自己不便动手。不如先问问律儿,再作打算。况且她并不曾声张,但只怕保不齐以后出现意外,心里一动,笑道:“既如此,本宫身边有一嬷嬷,姓张。为人处世还算周到,念你伤势初愈,赐你为傅母吧,贴身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暂时保住了小命,芝璐顿时松了一口气,听得赐一傅母,想起赵玉婵的身后的崔傅母,不就是安插一个眼线放在自己身边嘛,说的这么好听。但也不敢拒绝,遂忙起身行礼:“芝璐谢娘娘体恤之恩。”

萧妃笑着按住她的手,阻了她起身道:“这里人多嘴杂,此事无需特意宣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只等回家告诉你父母此事,腾出一间屋子来便是了。”

芝璐点头答应,又陪着看完了几出戏。至晚间又服侍着萧妃用晚膳,沈老太太在一旁笑道:“璐姐儿人小手笨,今日不知服侍的娘娘如何?”

萧妃慈爱地看了一眼芝璐,笑道:“本宫瞧她言语温柔,举止文雅,这么标致的人儿,哪里就笨了。”又朝元氏道:“方夫人,女孩儿身骄肉贵的,芝璐又兼伤势初愈,切不可大意,须得细心调理为上,以免落下病根。”说着,又从手腕上摘下了一对景泰蓝手镯亲自带在芝璐的左手上:“咱们俩今日一见如故,本宫也没备着其他什么礼物在身边,这是本宫常带的镯子,你可别嫌弃,得空了,和你母亲常来宫里坐坐啊。”

元氏愕然,不曾想萧妃如此关怀,遂恭敬道:“璐姐儿今日得娘娘体恤,是她天大的福气。”又示意芝璐:“还不快给娘娘谢恩。”

什么一见如故,芝璐自然知道萧妃这是在演戏,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话是没错的,只得陪着演了,忙乖乖地低着头,羞涩地笑着:“臣女谢萧妃娘娘。”

赵玉婵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俩。一时意难平,绞着帕子当场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见众人眼里有羡慕有嫉妒,还有的直接当场傻了眼。婉儿看着芝璐,开心地笑了。

用过晚膳,因天黑了,萧妃娘娘便告辞起身,遂携着芝璐的手同行至大厅,只见灯烛辉煌,众小厮丫鬟都侍立在侧。萧妃上了车,从府门出去。众人也互相告别,鱼贯而出。

储秀宫内,萧妃将手中写好的素笺,折起放入信封内,叫来了刘公公:“速送去国公府,亲手交至卫南手上。”刘公公领命自去。

又命翠染把张嬷嬷找了来,将今日此事都告诉了她,又道:“张嬷嬷,你去了方府后,只需留心芝璐是否多言那晚的事。如若没有,可以安心在那里住下。方大人为官清正廉明,治家严谨,他家夫人也不是多事之人。你已到出宫的年纪,宫外又无家人。去方府总比你孤身在京郊的荣恩观过下半辈子强。”

张嬷嬷感激地笑道:“奴婢知道娘娘是体恤奴婢宫外无家人,给奴婢寻了一个安身之所。娘娘放心,进府之后,若有发现,奴婢会及时回禀娘娘的。”

萧妃点点头,又道:“本宫命春杏随你一起去吧,往来消息可命她递交。再者你们俩相熟,初入府里也有个伴。”张嬷嬷听了,点头谢恩而去。

方府书房内,元氏正跟方宿松说起今日见闻。又道:“刚刚在车上,芝璐跟我说,萧妃赐了她身边的张嬷嬷给芝璐为傅母,不日就要进府。”

方宿松一惊,从案几上抬起头来:“芝璐可是又闹出了什么事?“

“哎哟,老爷,你就盼她点儿好,成吗!你没见她自醒来后,已经很少出门疯玩了吗这几个月来一直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闹出什么事儿。今日萧妃可是当众赐了她一对手镯,说看着咱们璐姐儿喜欢的紧,又听说得了失忆症,怜惜她,特遣了身边的嬷嬷来照顾的。你看看满京中可有几位小姐有此殊荣!”元氏说罢,心内不免有点骄傲,果然女孩儿还是长大了招人疼,想起小时候那个魔王,哎,一言难尽。现在好了,连萧妃都喜爱非常,亲赐傅母,有了这层说嘴,此后也不愁璐姐儿嫁不出去了。

方宿松听得傻了,暗自出神,京畿众官家小姐大多都有傅母,并不奇怪,但是皇家亲赐的就凤毛麟角了。莫非梁王准备拉拢礼部官员?众所周知,萧妃的侄子萧律小时候是梁王齐宣的伴读,齐宣被封梁王后在外开府建衙,萧律也随之奔赴了边关。虽近几年不见他们有何明面上的交集,但如今代梁之间的储位之争越发水深火热,大家都心知肚明地把萧将军归结到梁王一派。

方宿松自来都是低头做实事的人,这种生死参半的储位之争,他是避之不及的。前年与他结交的一位好友,因在朝堂之上嘉奖了代王以后,他便刻意与之减少了往来。方宿松看着元氏眉欢眼笑的样子,抿了抿嘴唇,迟疑地说:“这种突如其来的荣宠,只怕是另有深意。”

元氏见他面色担忧,以为他是常年在官场打滚,过于战战兢兢了一些,遂走到案几旁安慰道:“老爷,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公侯伯爵,也不是什么如日中天一二品的朝中大臣,你一个三品副官,现下在礼部你只掌管祭祀之事,梁王要拉拢你作甚?你且放宽心,无需杞人忧天。”

方宿松听罢,也觉得有些道理。细想想,若是要拉拢,礼部尚书冯元天可是排在前头,况且这只是萧妃身边的嬷嬷,并不是梁王亲赐,毕竟隔了一两层的关系。或许只是萧妃怜下而已也未可知。不如等张傅母入府之后,再静观其变。遂点了点头道:“是了,最近司里事务太多,未免有点焦虑,下个月便春闱了,维哥儿最近可用功?”

元氏道:“维哥儿是自然从不懈怠的,我常见他在小书房里用功至深夜,只是前几日,徐府的小公子徐达来松柏阁寻他,听丫头们说,徐小公子言语之间满是羡慕,说什么你父亲是礼部侍郎,今年秋闱,到底是沾了些便宜吧,到时候中了试,可得请我们去丰乐楼大吃一顿啊!我听了,当时就阻了丫鬟的话头,让.....”

一语未了,方宿松气急,把手上的鹅毛笔摔至砚台上,溅出了点点青墨:“这些不知事的毛头小子,成天的就知道吃喝玩乐,怎的不知,每逢秋闱,但凡家里有长辈在礼部奉职的,都得避嫌吗!才是去年年中,冯尚书就把我调去了祠部司。”说罢,顺了顺,又看向元氏,目光似有轻轻责备,接着说道:“你是他的嫡母,虽不是亲生,但也无需束手束脚,只管耳提面命地去教导。将来他若有出息,面上最有光的,还是你啊!”

元氏听了,微愣了愣神,又从高几旁沏了一杯新茶,奉于方宿松面前,想了想道:“老爷,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旧年官学结课之时,就说维哥儿的四门功课里,八股文是最出色的。八股文乃秋闱的首场,总裁们取中不取中,还不是全看首场了。你放心,维哥儿是家里的独子,我比谁都希望他好,他好了,家族自然就蒸蒸日上了。这我还不懂吗?只是他们几个小兄弟之间,往日里爱开玩笑,也是常有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一席话下来,元氏见方宿松面色渐渐和缓,便道天色已晚,忙开门出去吩咐丫鬟婆子们打水来伺候方宿松梳洗,准备安寝。

刚转出了院门,元氏便滴下泪来。身边的刘妈妈见状忙询问何事,元氏只大致说了维哥儿的事,刘妈妈安慰道:“不如还是叫沈太医来看看吧,当年他只是说有可能难以再孕,可能而已。况且你又调养了这么多年,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元氏拿着帕子摁了摁眼角,伤感道:“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机会。”

刘妈妈宽慰道:“夫人,这可说不定呢,前年我们村头的张大姐快四十了,还怀上了第三胎。何况您才三十出头的年纪,若我们是那人参燕窝吃不起的人家,奴婢倒也不提了,既有这份条件,夫人,还是细细养着看看吧。再者璐姐儿虽说有着弟弟妹妹,但终究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以后若是有点子什么事儿,还是不如亲兄弟亲姊妹来的稳妥,您说是不是?”

元氏听罢,抬眼看了看刘妈妈坚定的神情,好似被感染了一般,遂点了点头,握紧了刘妈妈的手。

没过几天,在方宿松和元氏优喜参半的情绪里,终于迎来了张傅母。据说她曾和萧妃一同在太后身边做女官,后因萧妃被选为妃子,太后念及她精心服侍一场,便把张嬷嬷拨了过去贴身伺候。如今服侍过两朝嫔妃的张嬷嬷被萧妃赐给芝璐为傅母,这是何等的体面。

刘妈妈带着几名丫鬟和小厮把张傅母与春杏一同领进了正厅。只见方宿松和元氏还有芝璐满面笑容的立在门口,张傅母与春杏正端着宫中礼节准备问安,忙被元氏急急走近扶了起来,携着一同坐于炕上。芝璐微笑着陪坐在下首,细细地看了看她们俩。张傅母身材适中,两鬓已白,眼角有深深浅浅的鱼尾纹,笑起来的时候隐隐有着两个梨涡,显得和蔼可亲。身上着一件棕灰色素面织锦袄子,头上只插了一只白玉簪。虽然朴素,但细看那簪子玉色润白,纯美无暇,便知不是民间凡物,可见在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嬷嬷还是有些压箱底的物件的。身后的春杏提着一个包袱,穿着姜黄色圆领直身长袄,下着素白云绫纹长裙。白净脸盘,黛眉小嘴。亭亭玉立的自有一身气质。这要是放在现代,也是妥妥的一枚女神啊。

“方大人为官清正,高风亮节,在宫中素有耳闻。方夫人也是簪缨世家出来的小姐,规矩礼仪只怕比老奴还博识多通呢。”张傅母含笑说道。

元氏笑道:“傅母谦虚了,我这女儿自小顽劣,这几年陪着长大,耗费多少心神,还是拿她没办法。今日承蒙娘娘大恩,让傅母前来教导一二,是我们方家的福气。以后您只管敲打管教,不用理会我们。”

张傅母笑道:“老奴虽是奉命而来,但也不敢在老爷夫人面前班门弄斧,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奴婢,还望老爷夫人不嫌弃。”

方宿松连连摇手:“张傅母,您这是哪里的话。芝璐这种顽性儿,若是能得到您老一二点的指教,只怕她以后能少吃些苦头,我们夫妻俩到时候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岂敢另有说辞。”说着,方宿松朝芝璐使了使眼色。

芝璐一见,忙端茶起身,乖巧道:“傅母,女师也。学生以后一定虚心听教,不敢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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