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得这句,稍稍松了松身子,太监抬了座椅来,皇帝也不坐,捏着手在廊下走来走去,又抬眼看了一眼海贵人与方闲,方闲因海贵人一席话,心里觉不安,便只好下了青玉台阶,站在那牡丹花丛边上的泥土地上。
一时间一声婴儿啼哭,划破了外院的寂静,只听里头医女出来道:“陛下,是个公主!娘娘诞下了一位公主!”
皇帝脸上的喜悦,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方闲也看在眼里。
但青宁说,皇帝在头一次看见长公主的时候,竟然喜极而泣。两厢对比下来,皇帝此刻再欢喜,也不过是满瓶,那时候皇帝的喜悦,当真是满当当溢出来化成了眼泪。
二公主出生后,见过的都说二公主与皇后简直如出一辙,白镜面皮和修长的双眼,一看就知是凤凰之相。陛下御笔亲赐“婴美”之名,说二公主生的好看,像个瓷娃娃一样漂亮。公主满月之时,皇后与陛下想来想去,赐公主封号为“长乐”
长公主东方婴元是个孝顺的孩子,在皇后月子中,晨昏定省一次不落。有时候婴元刚来,父亲才要从皇娘娘的宫里走。父亲亲一亲抱一抱小妹妹,摸摸自己的头,就走了。
这让婴元有些失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就渐渐不大亲近婴元了。有时候婴元闹一闹脾气,想让父亲来哄一哄她,但父亲总不上当。皇娘娘也告诉自己,你逐渐地大了起来,再不是小孩子,不能天天指望父亲来哄你啦!
父亲在皇娘娘面前,很镇定,很放松,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样子,可是父亲在其他人面前,都保持着一副时刻在思索的样子。父亲在想什么,婴元是不知道的,但是父亲很少笑,上一次见他笑的时候,是他看见何德所的方娘娘,因为浇菜差点滑倒在菜田里。
方娘娘使父亲欢笑,也使父亲生气。方娘娘是自己的亲娘,婴元也知道。有时候婴元也怀疑,父亲是不是因为自己是方娘娘的孩子,所以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为此,有时候婴元就不那么对方娘娘客气。
方娘娘每到自己生日的时候,就送一双新制的棉袜子来,但婴元穿惯了绫罗锦缎,不愿意穿那缝制细密的棉袜子。每到方娘娘生辰的时候,皇娘娘会准备一些玩意儿,让婴元带去给方娘娘祝寿,嘱咐婴元一定要陪方娘娘吃过饭后,才让回来。方娘娘知道婴元不自在,常常笑着就让婴元走了。
今年小妹妹出生后,婴元更不愿意去方娘娘那里。婴元抓着小妹妹的手,问皇娘娘说道:“皇娘娘,我能不去方娘娘那里吗?”
皇后一面给小公主缝制小帽子,一面问道:“这是何故,年年都去。”
婴元扭捏了半日,道:“往常都是听皇娘娘的话,去了也无话可说,吃的也不欢喜,玩的也不自在。年年虽然去,年年也不想去。”
秦皇后待要张嘴,只见皇帝大步流星走进来,摸了摸小公主的脸,又看了看婴元,笑呵呵道:“俩个丫头都长得白净可爱,比儿子看着招人疼。”
皇帝从不说这样慈祥的话,今天又笑容满面,秦皇后笑道:“可是有大喜事了?”
皇帝笑道:“凉金磨河一战,秦英一战活捉了凉金的指挥使并战前大将军图那巴。眼见拿下凉金指日可待。”
秦皇后笑道:“秦英这孩子虽然年轻,但少年老成,近些年在边疆为陛下效力很能吃苦。如今拿下磨河,终归是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
皇帝笑道:“你有个好侄儿!当下秦英少年有为,功劳自然不能按着不给。依你说,我该怎么封赏他才好。”
秦皇后笑道:“臣妾妇人家,也不知这些事情。我二哥去世的早,只留下这一个孩子。大哥自小带着这孩子出生入死这些年,若说封赏,陛下也给的够多了。我想来想去,这孩子也到了娶妻的时候,不如陛下给指一门好亲事。”
皇帝笑道:“你不提,我也就把这事给忘了。眼前适龄的女孩子,我倒记不得几个。”
秦皇后笑道:“我有心要求一个崔氏的女孩子。”
皇帝道:“崔氏隐居已久,况且这许多年来,太后与崔氏本家也并不亲密。此事倒有些难办。”
皇后道:“崔氏、罗氏帮助圣祖开国定运,是名门亦是大家,与皇家是扯不断的干系。我想着,崔氏罗氏如今虽都远离金都,但毕竟还有人为朝廷效力。不如陛下就趁着几个孩子的亲事,拉近拉近关系也好。”
皇帝思忖一番,道:“你说的是。罗氏本不是我族人,现下只有一个罗三丰还在关西做太守,其余罗氏不可追究了。崔氏本是清流望族,百年基业,太后又是崔氏族人,你说的倒有几分可能。”
皇后道:“可是呢。前些日子太后的妹妹来探望,说起崔家的三小姐名叫葛染的,样貌性情都不错。”
皇帝道:“如此,你办便是了。”
皇后又笑道:“咱们家的大公主眼见也长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了,不知以后谁有这样好福气,陛下也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皇帝瞧着婴元的小脸儿,微微一笑,从塌上起来,抱着婴元道:
“走,爹爹带你去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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