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事情,本督倒是有所耳闻。”半晌,薛岑才缓缓道。“夏依依对何子怀的仰慕,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每一次从苏州寄回的书信中,都充满了对何子怀的崇拜。夏家对此本就没太在意!”
“夏家就没主动关注下何子怀?比如查查他的动向?”夏灵安八卦的问。
薛岑摇了摇头。“没有!夏家人见依依欢喜,所以……”
夏灵安听了这话,只能扶额叹气。荀秋婷这妈当的啊,怎么替女儿把的关呢?!她分外无奈,不过只得宽慰道:“没关系,其实这些也都只是我的个人意见!或许何子怀真的很优秀,只是我不了解而已!但是近日一事,我还是认为他与我不般配!”
“……”
“督公觉得今日何府的管家来深夜拜访您,是为了哪般?”
夏灵安赶紧转换话题,毕竟退婚的话题说的太久,薛岑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何管家说到底也是客人,让客人等到时间长,显得怠慢。西厂早就树大招风了,自己不能给薛岑找太多的麻烦!
薛岑抬眸看向夏灵安。“今日何家……来者不善!一来是跟咱们要人,二来……若你刚才的分析都作数,怕是要……退婚!”
退婚?!
那可太好了!
夏灵安掩饰住内心的窃喜,悠悠说:“督公准备如何做?”
“我本心觉得,这门婚事,即便如你说的这般。嫁过去其实也是上上选!女子婚嫁,其实不是选夫君,而是选家境。只要你坐稳了主母的位置,日后,便可衣食无忧……”
何子怀是支潜力股?
“……”
见夏灵安许久未出声,薛岑叹了口气。
“你做好决定了?”
“嗯!”
“一定要退婚?”
“一定!”
“哪怕日后再难寻觅好夫家?”
“……”
“要不再考虑考虑?”
夏灵安摇了摇头叹气道:“没有任何意义。自我出事,何家的人避之不及。而现在我好着呢,何府却派了管家来。十有八九是为了退婚。再做任何挣扎都没有丝毫意义。何不做了顺水人情?”
薛岑见夏灵安如此冷静,自己也是执拗不过,不得无奈摇头。
“罢了罢了,今后如何,还是别样一番造化!本督曾遇到一位高僧,赠与我一言为‘各人自有各人命数!’当时……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听说是一位高僧,夏灵安不禁摸住自己胸口的那尊,陪着自己穿越而来的本命佛。
“督公可记得那位高人的模样?那位高人,可还能寻到?”
夏灵安这些天翻来覆去想自己穿越的事情,直觉告诉她,那个游方和尚恐怕是个突破口!
“我落水以后,一直昏睡不行。是一位游方的和尚送来佛牌,说来也巧,我竟是带了佛牌便清醒过来。只是以前的事情记不得了。我娘也只是说那高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事出匆忙,倒是忘记问他法号了……若是有缘,我还想着拜访一次。
督公刚才说的话,着实是高深。怕不是与救我的高人是同一人?”
“这人……早已不在人世。”薛岑淡淡道。
夏灵安心中一怔,随即想通。她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万事自有其缘法,等一等也无妨!
“你这一提,我倒是要安排一下。是时候去给那老和尚扫扫墓了!”
薛岑说着话也不再耽搁,带着夏灵安往前厅而去。
穿过几个曲折游廊,绕阶缘屋至前院。
“可看见什么了?”见夏灵安四处张望的样子,薛岑不由得问。
“小院、长廊……”
古代的景致真的是别有一番雅姿!
“这院落的景致如此别致,啧啧,当真是个妙处!”夏灵安不由得赞赏。
“这便是妙处了?”薛岑轻笑。“可记住来时路了?”
只顾着欣赏这一路的景色,曲曲绕绕的回廊究竟如何走的,夏灵安倒是不曾在意。
轻声的一问,让夏灵安顿时有些窘迫。干笑了两声道:“跟着督公您,总归不会走丢。再说,这是……”
“大家闺秀走路时,要目视前方,切不可东张西望。即便是在自己家,嘴也长在别人身上。”薛岑忽而慢下脚步。“既然管不住别人的嘴,就得从自身做好,让人挑不得半点错处!”
夏灵安点了点头。“是,督公!”
“今后你要入朝为官的,处处事情都要小心谨慎。虽说我在你后面照拂,可也不是事事都能插手。天底下姓夏的那么多,可不全是亲戚。即便是亲戚,也有偏心的!”
夏灵安一听,顿时觉得,这庙堂之高……里面的门道,比自己想的要多很多啊!
“之前一直外传你在养病,并未让他人瞧你。如今你也出关做事,你把该认的人认全些。今后难免要走动!尤其这南山学府,很多的事情是以后你要自己去做的。这些都是高门嫡子,或是富家子弟,每人都有缺点,谁家都有漏洞。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快速摸清所有人的……突破口!”
这一刻,终究还是躲不过。
夏灵安不由得苦笑,自己生来就怕麻烦。可这身份终归由不得自己!
“既然选择要退婚,今后的日子便不会有之前的平静。家中事小,进了朝堂为官,你还要处处小心应对着。我说过要护你周全,可是手也伸不进朝堂中。若不是自己真正强大,谁也护不住你。切记谨言慎行!”
“是的,我记下了!”复前行,夏灵安默默认路,再不敢四周环顾。
这一路走来,夏灵安心中暗叹。
庭院陈设、房屋下人,无一不彰显着南山学府的地位,怪不得大庆的学子,争先恐后的往这里钻。不论是师资配备,还是教学环境,都是一等一的好!
虽说现在有些没落,可是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一路观摩下来,夏灵安觉得自己还是眼皮子太浅。夏家能让夏依依去配一个尚书家的庶子,应该是早就做好打算的。这次的嫡女配庶子,绰绰有余!
可是这婚事……自己的人生岂能被他人或物质所左右?!
富贵舒适的待客厅,客套声此起彼伏。门外打帘子的小厮十分恭顺,见到薛岑和夏灵安,立刻俯身行礼。
接着忙打帘子并向着屋内禀告,“薛督公与夏姑娘到了。”
仅是这么一句话,原本的笑声连连,此刻竟是收了许多。
帘子一挑,薛岑抬步便了迈进去。
“不知道是那股风,将您给吹来了?何管家,咱们这可是好久不见啊!”
这是那个夏灵安熟悉的薛岑么?难道不该是惜字如金,摆着臭脸去给何家试压么?
眼见着西厂督公优雅落座。夏灵安内心苦笑,如今自己到底要不要向在场的各位行礼?行礼也得知道在场的都是谁呀!
真是一道送命题!
夏灵安独自站在客厅中央,下意识地微微挑了下眉,一时间有些局促!
不过,她夏灵安是谁?
薛岑的态度就是自己的态度!
虽然没经历过,可她也是看过那么多部电视剧的新时代女性啊!不过是群古代人,有什么好怕的?
演戏么,谁不会?!夏灵安甚至想到了自己接下来的新身份。
大庆国影后——安!
打定主意的夏灵安,忽的用帕子捂住口鼻,轻声咳了几下。
“给……”话没说全,又猛然咳了起来。
见到夏灵安这个样子,坐在一旁的何管家,颇有些不喜。
此时的薛岑掀开桌上的茶盏瞧了瞧,好似并不喜欢新砌的大红袍,便顺手搁置在一旁。从头到尾,眼皮子都没撩屋内的人一下。
见如此何管家忙摆了摆手,歪在松软的枕头上。“赶紧坐下吧,瞧瞧这身子骨,倒不如我这个老人家硬朗!”
这话显然说给夏灵安听的。
“多谢何管家体恤,不过数月前偶遇山匪,为救妇孺,不幸落水。到底是伤了元气,这不,前些日子刚能下地。许是刚才见了风,这才咳起来!”
话说着,又咳了几声,却不似之前凶猛。
对面的中年男人精明的眼神,几不可察地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这个夏家唯一的嫡女。
“莫拿你那事迹出来显摆,凭叫人看了笑话。”薛岑佯装怒意:“若是真有本事,又怎么会落得今日境地?”
夏灵安见有台阶下,赶忙点头道:“督公教训的是,日后再遇到劫匪,我便先报出自家名号。这样,劫匪会先想着如何在我身上索取价值,我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咳咳……!”
此刻正喝着茶的何管家,忙用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尽力忍笑的脸。精明的眼睛,透过袍袖间的方寸空隙,打量着对面的夏灵安
管家何的任何小动作,都没有逃离夏灵安的眼。
一双黑瞳灿若繁星,可爱中平添几分狡黠。
被夏灵安漆黑的眸子盯着,管家何心头一颤,居然被个女娃盯得有种莫名的紧迫感,忙收起看热闹的心态,不着痕迹的放下手中的茶盏。
屋内的几人仿佛叙旧一般,闲聊了几句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今日,何某前来,是替我家侍郎夫人退庚帖的。”
管家何,从自己的袍袖中拿出了一张红色的信笺,放在桌子上。又向前推了推一包不大不小的礼盒。
“我家侍郎夫人听闻,夏姑娘身体抱恙,特意去贵妃宫中求来了,固本养颜的贡丸。虽是数目不多,可贵妃宫中一多半,已经全在这里了。哦,还有些补品,明日一早就能送到西厂!”
话只说了两句,就不往下再说。管家何,笑意盈盈地看向薛岑。
夏灵安垂下眼眸,不禁腹诽。一边拿着贵妃的身份压人,一边又送上厚礼。先礼后兵用的倒是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