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猎的头筹在熙王爷与太子之间展开,对此鄢仝并不奇怪,文烟若也只好装作自己清楚的样子,应付着前来恭贺的女眷们。她努力端起微笑,竭尽全力和她们搭话。
因为这些女眷的缘故,文烟若和鄢仝从瞭望台上面爬下来,站在了观景台上。于此,鄢仝得了空当,悄悄趴在文烟若耳边道。
“六弟之前总是能胜过阿三,但前几年不曾参与,所以阿三这几年一直连胜。但我看今日,因为你,六弟定是要夺下头筹了。”
“仝仝姐,这样……”文烟若有些担心,她之前就察觉太子与桓煜之间似乎不和,如果桓煜还赢了他,是不是会遭到报复?对方可是一国太子,而他是个不受宠的王爷!
“没事的烟若,阿三才没有那么小气。如果他要做什么,我盯着点就好了。”鄢仝拍了拍文烟若的手,以示安慰。
得了鄢仝的保证,文烟若稍稍放心。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树林里面的围场内。可惜树叶遮挡,文烟若看不真切,依稀只能辨认出桓煜的背影。
不知道他如何了。
场地内突然爆发出士兵们的欢呼声,看样子比试结束了。鄢仝突然冲文烟若眨眨眼睛,然后带着她再次爬上了瞭望台。这一次,文烟若看清了瞭望台最前排的栏杆上,竟然是挂了一条用铁铸炼的绳索!
而此时,鄢仝手里多了两条毛毡布做的套环。套环一端也是金属做的,嵌了一个奇怪的金属物件,另一端则是被柔软的毛皮包裹。
“这是父皇借用了西洋人的法子,说是什么吊索什么的,这个是一个叫齿轮?钢轮?还是啥的东西。”鄢仝语速不快,但文烟若却盯着那个齿轮出神,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这要是用在行军打仗……”文烟若甚至想立刻把这个画下来,寄给外祖。
“烟若呀,你简直就是个武痴!”鄢仝嘻嘻笑着,捶了她一下,“这事儿啊,你要是感兴趣,回头我们几个开茶会的时候一起聊聊嘛!”
文烟若点头,她有些好奇鄢仝手里拿这些有何用处。
“我们把这个挂在这个绳索上,然后手抓住这边。烟若我相信你的力气,大概是不会掉下去的吧?如果不妥,我再帮你找个绳索系在腰上。”
“无碍。”文烟若摇摇头,学着鄢仝的动作抓着带有皮毛的那一端。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自绳索飞远,到有几分民间话本里面的江湖侠女的味道。衣袂翩然,缎带飞扬,发丝在空中散开,如同一白一红两位仙子降入凡尘。
桓煜早已经愣在原地,甚至连掉落脚边的弓箭也来不及拾取,还是跟在身边的五月帮忙捡起来收好的。而旁边的太子桓炻,则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好似要把自己的太子妃夸上天。
鄢仝大概是对于这个吊索显然十分熟悉,就连松手的姿势也十分飒爽,不但是松开了手,甚至还吊着身子旋转了一圈,然后坦然落地。她的动作赢得了一片士兵们的叫好声,不愧是将门出身。
文烟若虽然胆子不小,但她依旧是谨慎小心,估摸着离地的距离足够她轻巧落地,这才松开了手。只是没想到,原本呆愣的熙王爷桓煜突然动了,仿佛有什么宝贝碎了一般快速跑动,将文烟若抱了个满怀。
这回轮到文烟若愣住了。
她听不到桓煜带着焦急担忧的声音问她是否有事,听不到鄢仝带着挪揶的调侃,也听不到太子桓炻的插科打诨。她听到的,只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直至她被剧烈的摇晃惊醒。
“你怎么样?不要紧吧?”桓煜声音都带着颤抖,显然是有些害怕和惊慌。在文烟若眼中,他还没有如此失态过。
“无碍,还蛮有趣的。”文烟若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下次多练练,我想我就可以和仝仝姐那般落地了。”
“不行,你会受伤的。”桓煜皱紧眉头,他丝毫没有放开文烟若的意思,而当着这么多人文烟若自然也不会推开他,两人竟然就这样抱着,你一言我一语讲着。
“不会。”文烟若十分笃定,“我确定我不会受伤。”
即便桓煜也知道文烟若是那种谨慎的人,不到八九成的事情她不会承诺,更不会尝试。可他忍不住担心,忍不住害怕。
如果今天,文烟若但凡没有抓稳,或者突然抽筋……
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越后怕,桓煜干脆仗着现在谁也不管他,扯了文烟若就走,把春猎彻底抛在脑后。文烟若一步三回头,和鄢仝打手势、使眼色,总算敲定了传信儿的方式。而后,她顺从地任由桓煜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离开猎场,直奔马车。
马车目的地不是他们驻扎的营地,而是熙王府。至于营地问题,桓煜交给了五月和暗卫谭七收拾,根本不必担心。
一路上,桓煜不仅沉默,甚至恢复了文烟若和他婚车初见时的淡淡低气压。和他朝夕相处太久,文烟若自是感受不到这股冷气,但是却苦了赶马车的小十二。
但聪慧敏感如她,又怎么会不知桓煜担忧在何处?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治病亦需对症下药,文烟若自有方法。
下了马车,她一把扯过桓煜的袖子,竟是直接将他拉到了卧房前面的大庭院里。三下五除二除掉了身上的裙袍,露出戎装衣裤,文烟若抱拳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