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烟若到了春猎第二日才知道,她们第一天根本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春猎。如今锣鼓喧天,气势恢宏的景象,才是春猎应该有的样子。只可惜,这样的场景,只允许男子参加。
鄢仝一大早就来找文烟若,和她约了瞭望台最前排的位置,不仅位置高看得远,还很贴近场地,身临其境。可能也就只有她们俩敢上瞭望台了,其余女眷都在瞭望台后面的观景台坐着。
文烟若并不知道桓煜自他把母亲花氏接出宫后就再也没有参与过春猎,更不知道今年春猎桓煜之所以参加完全是因为她。此刻文烟若帮忙整理着桓煜的衣袍,又把弓箭仔仔细细用绒布擦了一遍。
“昨日熙王妃和太子妃比了一场,可真是酣畅淋漓的比赛啊,你们最后可分出胜负?”平帝不知何时骑着马路过,惊得文烟若立刻行礼。
“父皇,我和烟若最后说了说体己话,反而把这件事忘了。”鄢仝走过来,拉着文烟若的手,“不如今天就让阿三和六弟比一比好了。”
“仝仝!不要喊我那个名字!”
文烟若倒是没有想到,鄢仝竟然能在大庭广众下对着太子喊这样一个称呼,可太子也只是佯怒,实际上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或许是错觉,文烟若认为鄢仝在念出那个特别的称呼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她,意有所指。
秉承着不能让别人看出她和桓煜目前的关系处境,文烟若咬咬牙,心里默念,期望桓煜一会儿可以配合她。她冲桓煜使了一个眼色,也不知对方看懂没有。
“那也得问问阿煜,看他同意不。”文烟若笑着,帮桓煜把玉坠的流苏整理好,“阿煜,你觉得呢?”
“啊……呃……挺好的。”
万万没想到,桓煜竟然是一副呆愣的样子,又有些别扭。他故作咳嗽状,挡了一下脸,这才没让文烟若她们看出他烧红了的脸。只不过他透红的耳根没有逃过鄢仝的锐利双眸,鄢仝弯弯唇角,眼中划过一抹光。
“那既然阿煜同意了,我与仝仝姐的比试暂且搁置一旁……”
“看他们男人的咯,来烟若,我们去瞭望台!我给你准备了上好的茶,晚了可就凉了!”鄢仝替文烟若接了后半句话,一点功夫都没耽搁,直接把她拉走。桓煜明显还有些话想嘱咐,但见文烟若那雀跃的身影,也止住了话头。
瞭望台比文烟若想象中的稍微高一点,登上去的法子也很简单粗暴,那就是爬梯子。鄢仝特意拜托文烟若穿了平国特有的戎装,此时外面的裙袍一脱,里面俨然是一套适合骑马的衣裤。
两人一前一后毫不费力登上了瞭望台,也不顾后面观景台的女眷们议论纷纷。顺着瞭望台再往上走,就是正常的竹制楼梯,这会儿就可以把裙袍披上,恢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
与昨日打猎相同,文烟若和鄢仝一白一红,站在瞭望台最前排。风吹动她们的衣角,头上的发带鼓动着,连带着发间铃铛也在歌唱。
姐妹俩十分默契,文烟若白色发带坠了绒毛,便缝了些琉璃铃铛;鄢仝红色发带嵌着红色扇羽装饰,垂下金属的铃铛。
“看,要开始了。”鄢仝指着远处的台子,已经有人开始敲鼓,有人拿着镲。
鼓点声响起,便只闻马蹄声和长鸣。平帝竟然打了头阵,身后跟着太子和熙王爷。再之后,便是文臣武将之子,这些人文烟若大部分觉得面生,哪怕是个别面善的,也称呼不了姓名。
“你看,只有阿三和六弟在。”鄢仝压低声音道,“大哥因为身子不好不便,一会儿你回头看左手边的小阁楼,能看到大哥和榕姐。”
“但是其他……”文烟若十分好奇,“我自是知道平国崇尚御射,可为何?”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们啊,自然是因为偷鸡不成蚀把米,错过咯!”鄢仝眨着眼睛,仿佛在说一个笑话。但是敏感的文烟若立刻从中得知,其他人恐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了旁门左道讨好平帝,结果不尽如人意罢了。
果不其然,右侧的马场一片混乱,人声鼎沸。文烟若找了个空当看过去,从高空俯瞰果然能看到发生的一切,不愧刚才鄢仝要说,可以看一场好戏。
只见那边一匹红枣马正在疯狂围绕着马场奔跑,而他背上似乎还趴着一个人。到底是有些远,文烟若看不清楚,只能看到紫色的衣袍还有一些反光绣图。
反光?难道是琉璃丝?
不,目前平国也只有平帝和几个宠妃有这样的琉璃丝绣的衣裳,连太子都不曾拥有。
那就是金线或者银线了。至于这两种线,那绝对就是皇子王爷这一类能衬得起的衣裳。如果要是宠妃或者爱妾,或许他们身边人也能有一两件。
文烟若突然想起,桓煜吩咐月季准备裁衣的料子,好似都是混合了金丝的布料!前几日更是听海棠和五月说,王爷突然要求月季找几个能用金丝银线绣花的秀女……
不对,为什么最近我总是想起他?
文烟若摇摇脑袋,企图把桓煜从自己脑海之中晃出来。但这又怎么可能?越是想要甩掉,越是甩不掉。
“烟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