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少衍与青榕一路走着,就遇到了二师姐陆瑜。
陆瑜身量高挑,生着一张标致的鹅蛋脸,仪态端方,气质娴静,自有一股安然平和的气度。见了两人,她当先便笑了起来,眉目柔似空朦烟雨。
美而不自持。
青榕心里轻轻跳了下,“咯噔”一声,无端想起今晨醉南翁在庄门前说“不知便宜了哪家丫头”的那些话。
自然而然的,他笑看向陆瑜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一句诗缓缓在心底轻念出声——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洛少衍近日似多了几分体察入微的细致,往常并不强烈的感觉陡然间教他觉出几分不合时宜来,便与二人打了招呼先行离开。
青榕与陆瑜有“惊鸿璧人”之称,二人之间的事洛剑山庄上下心知肚明,二人也没藏着掖着,对视一眼满是笑意。归庄之后事务繁多,二人还没来得及静下心长谈,对此机会自是格外珍惜。
一溜银杏种在走廊旁,澄黄的银杏叶在风中飘然往走廊里落。陆瑜走在青榕一畔,长长的木制走廊渐渐淡去光影,阳光下投怀送抱的银杏叶,似误入了一幅缠绵的画卷。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洛少衍看着纷纷扬扬的银杏叶之下的二人,眸底渐渐蕴起连他也没察觉到的暖色。
“小白,你在看什么?”
少女的嗓音娇脆。洛少衍侧头,就见官绮雪半披的发丝在风中飞扬。少女的骨骼纤细,像只轻盈的蝶,她似乎踮了踮脚尖,想要看得更远些,斜倾的身子趁了秋风的意,将更多乌黑的发丝卷在风中。
感受到目光,她微微一笑,精致纤巧的眉眼如水中芙蓉般盛开。
细嫩的指尖将发丝拢到耳后,露出她小巧的耳朵。耳朵没有穿珠洞,白嫩嫩的一小只,耳垂光滑。
明丽娇俏,灵动有致。
少年眉眼弯了弯,清澈的眸光似有阳光洒在水面的碎金。
“啊,”洛少衍似轻轻地感叹了一句。“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官绮雪望向渐行渐远的两人,抿唇一笑。“怎么会突然开始羡慕了呢?”
“嗯?啊?……”
洛少衍心底一烫,烙下一阵无缘由的心慌。
是啊,怎么会……突然开始羡慕了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无意间窥见了心底最隐秘的私密,你想掩藏却似乎连自己也不清楚这私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位于什么地方。
这好像是一种突兀的、丝毫没有道理的心慌,又好像是一种将露不露的少年愁思。
少年初次品尝,根本尝不出是何滋味。
青榕与陆瑜一同来到陆瑜的院子,就见院门口站着个小小的身影,似在等人。
陆瑜心口一软,唤他:“元宁?”
元宁正是陆瑜昨日带回来的小男孩。元宁乖巧,不会随意出陆瑜的院子,就在院门口等她回来。听见陆瑜唤他,他温温软软的一笑,黑黑的眸子里除了乖觉温宁,就是满溢出来的惊喜。
他跑到陆瑜面前,甜甜地叫她姐姐,又似乎认出了青榕,抓着衣摆踌躇了一阵,才怯生生地唤他哥哥。
青榕有些意外,因着昨日这小孩连话也不会说,今日竟然开始会叫人了,着实是个大惊喜。
陆瑜牵着元宁的手,慢慢道:“元宁开始愿意说话了,不过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问他父母只说没有,也不清楚自己今年几岁、家在何处。”
青榕摸摸元宁蓬松的卷发。“愿意说话了就好,慢慢来,不急。”
陆瑜柔柔一笑。“是这个理。”
方进入院中,就有一个婢女请安。陆瑜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凡事亲力亲为,故而从未有过伺候的人。这一点,两人极是相似。
陆瑜解释道:“这是青樱。师母知道了元宁的事,特意将照顾席琳的婢女拨了一个过来,我也没什么经验,有青樱帮衬着最好。”陆瑜说到这一笑,卖了个关子问青榕:“可发现元宁今日穿的衣服有些眼熟?”
元宁今日穿了身月牙色锦衣,花样、料子都是顶好的,就是看起来是身旧衣。青榕早就注意到了,略微想了想,笑道:“是少衍小时候的旧衣吧。”
“正是。师母心细,小师弟小时候的衣服都留着呢,今日特意遣人送来一些,我挑了合身的留下。”
其实施时缨留下的小衣不止洛少衍的,他们五个弟子的衣服她都用心留着,只是他们前来洛剑山庄拜师的时候身量高了,没有合适元宁这个个头穿的衣服罢了。
在院中石凳上坐下,青榕有意训练元宁开口说话,便问他:“昨夜有没有睡好?”
元宁眨巴着湿漉漉的双眼,兀自啃着糕点不说话。
陆瑜摸摸他后脑勺,接过话。“小孩子认生,不愿意一个人睡,只好在软塌上铺了被褥让他睡了一夜,元宁乖巧,一觉睡到天亮。”
又道:“今日出去可有新发现?”
青榕面色有几分凝重,将昨日带回的木头拿出来摆在陆瑜面前。“所有痕迹都消失了。若非昨日有木头裂开,根本不会发现木头里面的异状,今日再见,所有木头里面的黑痕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