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秾有些想不通,“只是不知为何衙门要出面管。一地二卖,论起官司说是百芳园归王家,然后突然归回我们家,此县令出尔反尔,一点都没有当官的气派,真是奇哉怪哉。”
史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忧心道:“不知会不会等我们把百芳园建好,突然又说地契是人家的了,最后反倒是我们给人白做工。现在讥笑他人,焉知今日他人不是后日我们。”
正说着,县城中心哄闹莫名,连这里都听见看见了。
赶场的佃户沿途奔走说道,“我的个天呀,到底发生了什么?!钟县令居然被抓了!上了枷锁,进了囚笼,要押解回京审判了!”
“啊???什么什么?”
“一路从犯坐了十几车,抄的银锭装了十几箱子!真是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啊,我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史秸微微一笑,对史秋道,“大姐,出尔反尔的头子折了,现下不用担心了吧!”转头对老夏头道,“招呼他们别顾着打听八卦,干正事要紧!”
史秋惊诧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史秸笑道:“总之安心养我们的花儿,然后也莫怕王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家的好日子也该到头儿了!”
史秋大大松了一口气,正欲再说,一个双颊打着红艳艳胭脂,梳着溜光头发的老妇人颤巍巍爬上坡来,朝人打听着,“史家姑娘在哪儿?”
史秸扫了一眼那老妇,心道,这媒婆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之前不是放了狠话,不来史家做媒了吗。
媒婆身后还跟着三五插金戴银的妇人,一上山,眼睛就直勾勾地扫视过来,仿若估量货物论斤称量一般。
妇人们直奔而来,笑容满面,“各位姑娘们,又见面了,你们在忙些什么呀?小小年纪真是了不起,都能帮着父母管家理事了!史家不愧是书香门第之家,教出来的女儿个顶个儿的优秀!”
史秋和史秸对视一眼,对妇人道:“不知诸位是?”
“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不是在庙里见过一面么?我是王小虎家的亲戚,那天相看我在场呢,你叫我王婶吧。一段时间不见,大姑娘更俊了。”
史秋脸上淡淡的,“哦,不知你有何事?天虽晴了,路上还有些湿滑,走上来不容易吧。这里风大,婶婶当心被风吹了。”
王婶伸手想拉史秋,后者避开了。
“大姑娘真是个体贴入微的人儿,这都想得到。”王婶眼睛都没闪一下,笑眯眯地介绍身后几个妇人,“这是李婶,这是张婶,这是钱婶。听说你们在山上监工,我们就上来看看。好孩子,这是你的妹妹们呀,谁是二姑娘谁是三姑娘……”
张婶连忙道:“最小的六姑娘是谁?”
史秸见妇人们说话不像,微皱眉头,“婶子何事?我家母亲不在这里,有事请去我家吧。我们这里忙着,别一不小心泥水溅着你们,污了衣裳就不好了。”
张婶上上下下扫视了史秸一番,“你又是几姑娘?长辈说话怎么答非所问,没个重点?我只问你谁是最小的六姑娘,你且说来吧。”
史秾被这冒犯的目光惹得心头大为不快,娇声斥道:“你谁呀你,在这里冒充长辈!我家长辈自有父母亲长引荐,你是何人,识都识不得,上来就自认长辈!”
王婶拉了张婶一把,笑道:“我是你姐姐定下的王家那边的亲戚,她们是我的好姐妹,论辈分当真是长辈的。”
史秾盯着王婶张婶市侩不加掩饰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啊,我记起了,你们就是那日在街上指桑骂槐奚落我们姐妹嫁不出去,还说倒赔嫁妆都没人要的几个大妈?难怪我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原来是你们!”气得脸都红了,“当日要不是你们跑得快,定然赏你们一身泥!今日怎么还敢来见?”
张婶扫视了一回史秾,摇头道,“不行不行,也太厉害了些,出再多钱也不可!我儿善良寡言,与个这样的还不得被欺负死!除非商定协议,孩子归我家姓,户籍落入我家,那还得可以考虑一二。”
史秾年纪小,还没明白张婶的意思,其他姐妹均怒了,“啐,哪里来的蠢妇,到我们面前胡说八道,还不快打了去!”
张师傅举着花锄,立在前面,“这里是姑娘们待的地方,哪有你们待的地方!还不快走!”
张婶唬了一跳,“干嘛干嘛,要打人呀??搞清楚,我们是来专门相看的男方,别挡着视线,若是误了你家姑娘好事,十个你都赔不起!”
张师傅黑着脸,“要死!谁家会离了父母单独相看姑娘的?!欺负人也没这样的欺负法儿,打量我们史家没人吗?再敢胡言踹下山去!”
“死瘸子!等我家孩儿入主史家第一个办了你!”
李婶却盯着唯一一个没有发怒的姑娘,慈爱地道:“你是几姑娘呀?性情这样温顺,一看就是个好姑娘!我儿年方十八,去年考得童生,今年要考秀才举人,和你家身份顶顶相配……”
史秸似笑非笑看了张师傅一眼。
张师傅再不迟疑,朝周围喝道:“还愣着干嘛,等着东家小姐挨这些婆娘欺辱?老爷夫人不在,大家就由得人欺负小姑娘?”
几个佃农早巴不得一声,齐齐扑上去轰那群妇人,“滚滚滚,什么人呐,在姑娘面前说这些!就是无父无母的,也没说直愣愣上来就相人!人家史家什么人家,有你们这些臭婆娘的立锥之地,敢凑上来说这种脏话!”
众人连推带搡,不几下就将几个妇人赶了下山。
张师傅道:“以后眼睛放亮些,闲杂人等不许近前,污了小姐眼睛!最好百芳院都不要靠近,免得人学了我们的技术,透露了机密!”
众人不由拿眼睛看史秸。
史秸心头满意,索性直接定下来,“以后百芳园就由张师傅任庄头主管人情往来,老夏就任副庄头主管种植生产技术。你们二人要相互辅佐,互为监督,好好将百芳园打理好。只要干得好了,以后除了工钱,还有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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