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峥知道他耳音极佳，定是又听出后堂有人偷听，心想多半又是那小娃娃躲在后边，这下非抓他个正着不可，于是蹑手蹑脚站了起来，缓缓向后堂移动。

郭捕头又朗声道：“我还有一事请教许先生。你刚才说那寒血之毒靠两人血液接触才能传染，那么那些咬人后把病传给别人的，莫非口中唾液也能传染？”

许瑞元看出他是故意正常说话，意在掩护刘峥悄悄潜向后堂，去捉那偷听者，于是也配合答道：“唾液能否传病我也不敢说。不过据我所知，寒血病人发病之时，口中牙根处会明显出血，这样咬上别人，自然是血液相融，把病传给对方。很多亲眼见过病人发狂之状的人都说，病人神态狂乱，满口是血，见人就咬，便如吸血僵尸一般。”

郭捕头原本只是为了掩护刘峥随口问上一句，不料许瑞元这么一答，竟又是让人不寒而栗。

刘峥已靠近后堂，却不敢插话，生怕给偷听者发觉。只听郭捕头又问：“老崔，你在验尸之时有无发现田小七口中带血呢？”

刘峥不等崔仵作回答，猛地一下冲出大厅，转向后堂，叫道：“小兔崽子，看你往哪跑？”

后堂空无一人，远处后院小门旁一个白色人影迅速穿了出去。

刘峥想要去追，双腿却像钉在地上一动不动。郭捕头随即赶了过来，问道：“人呢？”

刘峥指着小门，道：“在……在那儿。我看见了，那是关小姐。”

郭捕头奇道：“你胡说什么？”疾奔过去，穿出小门，过了一会又从小门返回，说道：“什么也没有。我跳上围墙，也没看到外头有人。”

这时许瑞元和崔仵作也来到后堂。刘峥仍是惴惴道：“我看见了，是个白衣女子，脸上蒙着布，露出一对眼睛，那动作轻飘飘的，就象鬼魂一样。”

郭捕头道：“那也不见得是关小姐，你又没见过关小姐，怎么知道是她？”

许瑞元却面色紧张，道：“你看清楚了，真是个白衣女子？”

刘峥道：“千真万确，她还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人心里发毛……”

许瑞元苦笑道：“真的来了！冰血之咒真要应验了！”

郭捕头道：“你们两个是中了魔障吧？我偏不信这世上有鬼。”

刘峥道：“我没说一定是鬼，只是有点像鬼。或许……真是关小姐没有死，也未可知。”

郭捕头道：“刚刚这么一会工夫她要脱身，只能跳出围墙，若不是鬼，那就是身有武功。许先生，关小姐会武功吗？”

许瑞元道；“没听说关小姐会武功。百妙堂也不是什么武林世家，没有莫名其妙让一个女儿家练武的道理，而且我听说关小姐身子娇弱，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

郭捕头道：“那就不是她了。”

刘峥哆哆嗦嗦道：“糟了，那就是鬼了。”

郭捕头摇摇头，一脸无奈，转头问崔仵作：“对了，刚才我问田小七口中有无带血，你可曾留意？”

崔仵作道：“没有血。不过如果真有人刻意掩盖他的死因，把他口中的血擦拭干净，也不是没有可能。”

郭捕头点点头。刘峥仍在自顾自说道：“就算她当年不会武功，也说不准这十年为了报仇，遍访名师，十年苦练，成了一位女侠。”

郭捕头不再理他，对许瑞元道：“多谢许先生跟我们说了这些，我们这就告辞了。”说着拱手行礼，又对刘峥道：“我现在马上去杜员外府上，查一查你说的那个可疑的家丁。你是打算随我同去，还是继续在这儿等关女侠回来找你？”

刘峥这才如梦初醒，脸上一红，道：“自然是同去，同去。”

许瑞元也心不在焉地拱了拱手，道：“几位走好不送。”自顾自转身而行，口中喃喃说道：“大祸就要临头。上一个不是，这个终于是了。”

刘峥猛地一惊，回头道：“你说上一个？莫非你……你真的把贺进宝老婆的尸首挖出来了？”

许瑞元回过头来，淡淡一笑，道：“事到如今，我也无需隐瞒。贺进宝妻子的尸首是我挖的。就是因为我刚听说川西、辽东发生的事，她便暴病而亡，于是我便在夜里偷偷将她尸首挖出来，仔细查看一番。好在并未发现她身上有伤痕、牙印之类，算是虚惊一场。”

刘峥道：“老郭你看，这下终于真相大白了！你当时还不信我和老郑，若是那时你不拦着，我们挖开坟墓，里边没有尸体，当场就能戳穿他。”

许瑞元道：“你们便是挖开坟墓，那尸体也是放在棺材里。”

刘峥惊讶道：“这怎么可能？那晚我和老郑明明看你整夜都坐在窗前，怎么有工夫把尸体埋回去？”

许瑞元道：“我一人自然没有办法，当然是雇了几个闲汉帮忙，让他们帮我挖出来。查验完后，我听见门外有动静，估计是被你们发觉，便趁着老郑回房跟你报讯之机，从后窗将尸首递送出去，那几个闲汉在外头接应，把尸首重新埋好。我就坐在窗前让你们监视，直到天亮。”

刘峥道：“好个神不知鬼不觉。后来我们要挖坟，又是你通知了贺进宝一家吧？既然尸体放回去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们挖开，岂不是让我们当场出丑？”

崔仵作突然道：“尸体是放回去了，但撬开的棺材钉却无法复原，让家属看见了，仍是知道有人动过坟墓。”

许瑞元道：“不错，我只能让他们将死者重新放好，棺材重新盖上，让其入土为安。现在真相已明，你们要抓我，我绝无分辩。”

郭刘二人相对一视，郭捕头道：“如果许先生所说为实，那倒也不是什么大罪。何况查验寒血病，也是事关村民安危的事。既然死者已经重新安放回去，不如这事就先行搁置，待眼前这桩真正的杀人案件办完了，再做计较吧。”

刘峥道：“算你走运，我们先不抓你。为免麻烦，贺进宝家里暂且也不必告知。”

三人从私塾出来，郭捕头道：“崔仵作，那就麻烦你再辛苦一趟，将田小七的尸首再验验，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我和刘经承去趟员外府。”

崔仵作应了，自往田家而去。郭刘二人向员外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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