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笺久久都没有醒转,更是发起了高烧,不同于之前的面色苍白,此刻却是两颊潮红,双眼紧闭,嘴唇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显然处于深度昏迷之中。
众人都守在殿外,只有几个妃嫔候在殿内,因着皇后自顾不暇跪在凤仪宫,众妃嫔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嗡嗡直叫,一片慌乱。我只得咬了咬牙冲上去,亲手为王笺更换额头上的绢帕,询问太医王笺情况如何,太医却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心下焦急,刚要厉声呵斥他,却听到有內监喊着太后来了。
太后风尘仆仆地赶了进来,脸上尽是风霜之色,面容很是憔悴,许是过于担忧,显出了不少老态,瞬间沧桑了不少,眼睛由于充血泛着红血丝,蹒跚着走了进来,直直走向床边,看到昏迷不醒的王笺,太后哀哀叹了一口气:“我的儿啊......”
只是一瞬,太后转向太医厉声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吐血了,还不快快说来。”
几个太医又故技重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置一词。
太后扬一扬手,李嬷嬷会意,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需要静养,各位请去殿外候着吧。”
于是众人都往外退去,太后突然遥遥地开口说:“欣婕纾与嘉贵仪留下吧,你们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关键时刻还是要担上担子,照料皇上你们的事情少不了。”
我心中一软,再看向欣婕纾亦是脸上有喜色,我与她一前一后走到了床边,低眉顺目等着太后吩咐,太后却不再看我们,而是面向太医,沉沉地说道:“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吧,若是再敢语焉不详,定要治你们的罪。”
几个太医扑通几声跪倒在地,贾宥先开了口:“太后明鉴,不是我们不想说,是我们向皇上保证了绝不告诉我们之外的人。”
太后冷笑几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若不说,哀家现在就可以治你们的罪,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何有权上前一步,掷地有声地说道:“皇上曾去西南平叛,误入障地,得了障毒,心脉受损,五脏六腑郁结了毒气。因而时常高烧昏迷,严重时便如今天一般呕血,若就此发展下去,恐怕......”
“恐怕什么!”太后近乎于吼出声来,长长的丹蔻紧紧掐着锦被,眼中的红血丝更加明显。
我越听越是心惊,不觉浑身冰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里衣由于出汗黏腻在身上很是难受,腿脚莫名的发虚,只能扶住了身旁的床架才能堪堪站稳,我半低着头,血腥又在嘴中弥漫,微微发酸,我硬是逼迫着自己牢牢看着何有权说出那几个我拒绝听的字眼。
“恐怕药石不灵。”
欣婕纾听罢扑倒在床前,呜咽哭泣不止,泪水大滴大滴的氤氲在锦被上,撕心裂肺的呼唤着皇上,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殿中人都因着她的凄怆而心中一片酸涩,她凄厉的喊叫萦绕在夜空中划破天际,格外的清晰。
她是深深爱着王笺的,即使王笺一向对她颇为冷淡,不喜她的性格与为人处事。此刻可见她是真心悲痛,像是一只失了母鸟保护的雏鸟,对她而言,王笺的药石无灵不啻于天塌了下来。
太后很是不耐,厉声呵斥到:“喊什么喊,还没到那一步呢,给哀家把嘴闭上!”
欣婕纾抽泣了几声,艰难的抑制住了,瘫软在床边。
太后厌弃地抿着嘴,冷厉地说道:“把她给我扶起来,像什么样子,还没到你哭哭啼啼的时候。”
于是宫人把欣婕纾扶到了一边,她犹自啼哭着,却只敢小声啜泣,不敢触了太后的逆鳞,一边哭一边不时拿眼睛觑着太后。
太后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皇上昏迷的容颜,欣婕纾在太后的威压下渐渐止住了哭泣,寻了帕子窸窸窣窣地不住擦试着脸上的泪痕。几个太医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看着脚尖,等候着太后的吩咐。
这时,有宫人端来了熬煮好的药汁,汁水看着便是焦黑苦涩,我上前端过了药碗,行至床边,正打算给王笺喂药,却看见他的睫毛翼动了一下,嘴角微动,我不由zhi止住了动作,心中一阵欣喜,果然,王笺慢慢地张开了眼睛,我惊喜的唤了一声:“皇上醒了!”
众人具是一惊,继而是欢喜,都围了上来,太后沉声说道:“先让太医把脉。”
贾宥离得最近,刚要上前为王笺诊脉,太后眼风一扫,极是犀利,看得贾宥哆嗦了一下又退了回去。何有权打了个千儿便行至床边手指搭上了王笺的脉搏,凝神问脉。
半晌后之后,何有权方朝着太后跪下说:“回太后,皇上已经暂时无虞了,只是切记要按时服药,以保病情不会加深。”
太后也不看何有权,只是径自坐在了皇上身边,手抚上了王笺苍白的脸颊:“我的儿啊,怎么就会这样了,为何不早日告诉哀家,你怎么这样的傻。”话及此,太后泪水滚滚落下,整个人也显得憔悴而沧桑。
我站在众人身后,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瞬间放松了,人也是一阵乏力。不觉走上前几步:“太后,让皇上先把药喝了吧。”
太后点了点头,我便把药碗端至王笺身前,自有人扶了他坐起,他对着我虚弱的笑了一笑,似是要让我宽心,我心中酸涩,直要落下泪来,但硬是忍了回去。我舀起一勺徐徐吹了吹,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喝下,药汁看起来极是苦涩,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此的喝下了大半碗,他便摇了摇头,重又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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