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便是新年,宫人们显得更加忙碌了,小路子和小方子忙着张灯结彩,更换上更加鲜红崭新的灯笼,香月、白芹等人也忙着洒扫,倒显得我变成了闲人一个,只能默默看着他们忙碌。
过不得片刻,天上竟飘起了雪,洁白如梨花,清冷如月光,皎洁如冰棱,更是为将近除夕的日子平添了几分喜色。
很快就到了除夕晚宴的日子,平儿一团喜气的说:“主子素日穿的素净,今日可得好好打扮一下。”说着,找出了一件桃红色软绸罗衣,乳白色绸子做的领口,镂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我斜斜飞她一眼:“虽是新年要喜庆,但好好一个宴会,我穿红戴绿的反而不美,去取些素净的衣衫来吧。”
平儿小嘴撅的老高,但还是依了我把衣服抱下去了,拿来了几件干净清爽的。
换好衣服后,白芹为我披上一件香色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
宴会举行在朝阳宫,待我到时,已经有不少人都在坐了,之后便是帝后驾到,群臣共宴。
酒过三巡,众人大都已经微醺,互相举杯敬酒,我竟然看到王煜也在席,身旁一个娇艳的女子,甚是五官端正,明眸善睐,娇声软语,独独令人惊艳的是她的一双狐狸眼,顾盼有情。她不住地为王煜斟满酒杯,王煜一只手搂在她的香肩上,不住地摩挲,很是暧昧多情,我不觉多看了几眼。
就在我低头的一瞬间,瞥见王笺若有所思地扫了我一眼,我正要看的更分明一些时,他却扭头与旁边的皇后耳语一番了。
突然,原本该是曼妙起舞的众舞女因着一人抢了拍子而队形混乱,殿前失仪是大罪,一行人皆慌张的跪伏在地。
王笺冷冷地看着她们,不置一词,眉眼像是凝了一层霜一样冰冷,但还未来得及说话,亲王当中一人已经开口:“一群俗物罢了,八哥何必与她们多计较,臣弟倒是听闻嘉贵仪尤为善舞,一曲跳来恍若仙子,不知今天可否一观,还望皇兄应允。”此人正是皇十二子王觅,素来便是一个霸王,怙恶不悛,没有几个人敢跟他作对,自然也没有几人会搭理他。
但此番他实在是僭越了,虽然我是舞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现在已是妃子,于礼制不合。
此时,传来一声娇笑,正是欣婕纾,好死不死的说道:“觅王爷说的极是,虽然都是姐妹,可还没有机会看妹妹好好的跳一次舞呢,真是一大遗憾,不若妹妹趁这个机会一展舞技,也好博得个满堂彩,让我们一干人见识见识。”
我心中暗道欣婕纾真是个蠢货,王觅捅马蜂窝,她也跟着瞎搅和,可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我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丢的不只是自己的脸面。
我看向王笺,他却只是拨弄着手中的羊脂白玉酒杯,不发一言。
我心中有些寒凉,似是冰碴在密密地刺扎着心房,寒凉彻骨,疼痛不住地蔓延。我心念急转,便有了计较,毕竟没有什么比得上王笺的宠爱与信任。于是起身就驴下坡地说道:“禀皇上,臣妾愿舞一曲恭贺皇上万古长青,海晏河清,万民齐乐。”
王笺的手像是被扎了一下,酒杯骨碌碌滚落在一旁打着转儿。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逼视着我,倒是一旁的皇后温婉的笑着说道:“嘉贵仪有这份心便是很好了,既然你诚心要舞一曲祝贺,也不好驳了你的脸面。”
我便我身出了殿去换舞衣,由于事先没有准备,只能找了舞女中与我身量差不多的,暂时借用她的衣服。
片刻后,我已经站在了殿门口,只待鼓乐声响起,心中却极是忐忑,许久没有跳舞了,不知腰肢是否还柔软,眼神是否还魅惑,舞姿是否还曼妙,是否还能令王笺的目光驻足。
须臾,音乐声响起,我摆好姿势缓缓入场,我跳的正是瑶池舞,思及那日跳舞给王笺一个人看时的时光,一路相携而来的甜蜜,午夜时他的低唤,他的温柔,他的冷厉,他的惆怅,无一不清晰不深入骨髓。
我不觉泪盈于睫,借着仰头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我踩着鼓点跳跃,尽力让自己的每一个姿势都完美到无懈可击。多日荒废舞技还是让我有些力不从心,但随着舞曲的发展,我还是渐入佳境,与歌曲融为一体。一曲舞毕,我已是大汗淋漓,浑身酸软,慢慢退场,不经意间,我竟看到了朱优一瞬不瞬地望着我,那是一种极富倾略性的目光,似是要把我刻在他的眸子里,我只是匆匆一瞥,便就不放在心上了。
待我换好衣衫重回宴会时,众人又是热闹纷呈,欢快地相互敬酒,觥筹交错间尽是你迎我往。
我下意识的看向王笺,他神色动容,看我的眸光温柔了几分,似是想起了我俩缱绻美好的过往。我知道,这一次我赌赢了。
王觅不合时宜地又说道:“竟没想到嘉贵仪一舞真是惊为天人,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经常看到。”
王笺轻哼一声:“据悉匈奴单于刚献给十二弟五个善舞美姬,还不够你看的么。”
王觅也不恼,嘻嘻一笑:“皇兄说的极是,是臣弟多言了。”
席中,皇叔王曦向我遥遥举杯,虽然心中腻烦,但还是举杯饮下。待我在看向他时,他眼光不时瞟向皇后,眼中透着露骨的打量。我心中已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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