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笺朝着我虚弱一笑:“怎么坐地上睡着了,不知凉么,快过来。”
他的话语是如此宠溺,神情是如此温和,换作之前的我早已经扑入他的怀中,但此刻的我心中寒凉,拼命想要维持最后的体面,于是倔强的道:“皇上醒了,觉得身子可还好些了,臣妾先去唤太医来给皇上把个脉吧。”
于是我狠命忍住快要落下的泪水,唤了一声刘旺,他很快进来看到王笺醒了,面上也都是喜色,着急忙慌的出去寻太医了。
“可是有何人惹得你不痛快了。”王笺试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皇上何出此言,臣妾好的很”
“休要说谎来讹朕,我难道还不了解你么,你开心不开心我看一眼便知。”
他有多了解我呵,竟能一眼便知我是否开心,但我了解他吗,相伴多年,我竟连他心中深深藏着一个人都不知道,只是活在他为我编织的五彩斑斓的梦里,做着不谙世事的宠儿,何其可笑啊。
但是我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我为何会如此在意,我爱他吗,我爱他的人还是爱他能带给我的一切,我不禁沉默了,我连自己爱不爱他都不能分辨,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呢,自己不过是被宠溺惯了,王笺对我而言更像是一件心爱的物品,带给我荣华富贵,保我平安无虞,乍然之下,心爱的物品不属于我了,我愤怒,我悲伤,我哀戚,但也让我重新看待我对这件心爱之物的情感,这令我沉默和赧然。
这时太医贾宥躬身走了进来,行过礼之后,仔细小心的为王笺把了脉。
“皇上和娘娘放心,皇上即是醒了,那便无虞了,只是身体还虚弱着,不能起身走动,但只要好生将养着,不出半个月就能起身了,微臣再为皇上开几张益气补血的方子,皇上按时吃了,也就无碍了。”
王笺让贾宥退下了,不一会,刘旺便捧着近日刚煮好的药走了进来,我示意他我来喂药,他把药碗给我之后便轻声退了出去。
我舀着勺子想要一口一口喂给王笺,不曾料想到他劈手夺过碗,一口饮尽,喝完后他皱着眉头说:“苦。”
“那臣妾去寻些蜜饯果子给皇上解苦........”
话还没有说完,他眼中闪过促狭之色,抬起身子凑向我,他的唇也附了上来,吻密密麻麻的落下,他的吻中带着苦涩的药汁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之中,因着他的动情逐渐药汁又变得甘甜。
他依旧还是病着,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推开他,但我却没有这么做,既是因着他的身份,更是因着内心深处的不舍,原本无法分辨的情感,却因着这个吻而加深。
片刻之后,他便气喘吁吁地落回了床上,他脸上的潮红更加明显了,更显旖旎之色,他的眼神晶亮,看着我时有情意脉脉。
我替他掖了掖被角,有些滞涩地说道:“皇上再睡会子吧。”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娇憨的猫咪发出的嘤咛。许是真的累了,他不一会就睡着了,看他的神情,嘴角微弯,像是一个初生婴儿一般睡得极是香甜。
我便起身用铜挑子挑了挑烛火,烛火一瞬之间仿佛是收到了什么鼓舞,突然之间跳跃了几下,更加明亮了起来,摇曳的烛火正如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不知该以何面目来应对王笺。不可否认他对我是极好的,但因着颖儿的出现,这份宠爱也变得模棱两可了,让我一时无法接受。
或许只有一句“把握眼前人”才能解了我的困局吧,至少他现在还是爱惜我的,荣宠风光一时无俩。
如此守着他过了一夜,天明离开养心殿时,天空还是微曦,吐露着鱼肚白,太阳还未东升,冬末的时节还有着寒意,此刻更是侵袭进四肢百骸。脑中不禁浮现出颖儿这个词,像是在寂静的湖水中砸落一块顽石,水花四溅,心湖荡波,久久不能平息。
此后多日我都不曾再见王笺,从其他嫔妃处得知他已经大好,能四处走动了。我心里因着他的渐好深感宽心。
再度见到他已经是半月后了,他来的时候我正梳洗完,对着铜镜用犀角梳蘸了发膏梳头。没有人通禀,他就这样出现在了铜镜中,握住我的手接过了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替我篦着头。
他看着镜中的我深深叹了口气:“一枕幽梦同谁诉,千古情人独我痴。”
我飞快地抬了下头,感到他这句的情意,但终是没有说什么。
“那日之后你为何没有再来看朕。”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落在我的耳朵里却犹如掀起了巨浪。他还是明白了我的疏离,这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不甘和悲凉。一种再努力也无法赢的无奈与不忿。
“后宫争着想要为皇上侍疾的人,哪里就差了臣妾一个。”我语气微酸,仿佛是在与其他嫔妃吃醋,但只有自己知道我到底酸的是谁。
王笺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替我梳着,而后轻轻地抱起我走到了床上:“朕原来只要你的身,现在你的身和心朕都要。”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微低了头,绞弄着衣带,半晌才道:“秀秀蒲柳之姿,当不起皇上厚爱。”话中带着赌气的意味,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说出这话时心有多疼,纠缠地疼。
王笺轻轻叹息了一声,躺在了我的身边,与我十指交握在一起,两人虽看似极是亲密,但却相顾无言,我们中间似乎横亘了些什么,某些看不到也砸不碎的东西。
我始终不愿也不敢向他提及颖儿,我怕他沉默更怕他说最爱的是她,我的骄傲与自尊也让我不能说出这个词,于是我们便维持着这个姿势一整夜,距离很近,心却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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