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芜写完信，没有急着冲去前厅找许老爷，而是拿着信张，对着窗户的风吹干后，才收进一封信里，又用红漆封了信。

荔枝见许芜写好，便道：“小姐，现在是不是该去看老爷了。”

“舅父一定还在前厅，由外祖母，舅母和表妹陪着，他们是一家人，我只是个外人，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们为好。”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认为呢，你也是许家的人，怎么可能是外人。”

“荔枝，”许芜将信放在桌上，用一个茶杯镇压住道：“我知道你在宽慰我，怕我伤心，但我其实早就看开了，爹已经走了，但我娘还在，等我跟安定的婚事解决后，我就去寺庙陪着她，一辈子。”

“小姐，你说什么！”荔枝惊道，她不敢相信许芜的话是她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小姐是不想嫁给安家大少爷，小姐是想去静心庵陪夫人出家！

“只是我去了静心庵后，你我主仆就再不得相见，是我亏欠了你，你若跟的不是我，是许琼的话，将来何愁没有富贵可享。”

听许芜的意思，她是铁了心要走。

荔枝忍不住，眼睛发红。

许芜见她快要哭出来，忙拿手帕给她擦拭掉：“别伤心，虽然我是要走了，可也先求外祖母给你订一门好的亲事，不然我放心不下黄妈那个人，就怕她三言两语，就把你给拐去给她的笨儿子做媳妇。”

“小姐，我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婚事，我担心的是你。小姐，你为什么要出家，你就算不嫁给安家大少爷，你也可以让老夫人再给你定别的人家啊，你要是出了家做尼姑，那就要过一辈子的苦日子了，荔枝，不忍心小姐受苦。”

“傻荔枝，小姐我在许家受的苦还少吗。静心庵比起如今的许家，除了吃和穿的差了些外，哪点不比在许家待的好，而且还有娘亲，有娘亲在，就算再苦的地方，待的都是甜的。”

“可是荔枝舍不得小姐。”

“我也舍不得你，可外祖母和舅母那边，一定不会同意你跟我去。要是她们肯同意就好了。”许芜感叹了声，“但你不用跟我去也好，你的命与我不同，你还有机会，可以再选个好人家嫁了。”

荔枝抽泣得说不出话来，许芜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其实要真算起来，在这许家，她把许琼当作妹妹看，但荔枝却更像她的亲妹妹，虽然在人前，她们主仆有别，但关起门在自己的院子里，只要不叫人瞧见，许芜从未只把荔枝当作奴婢看。

荔枝哭了一会，抬头见许芜的眼睛也红了，吓得不敢再哭。

直到今日晚间，才有个丫环送了一对白色的珍珠耳环过来，说是老爷送她的礼物。

许芜让那丫环替她谢过父亲。

看着那对珍珠耳环发了回怔，却是让荔枝将那对珍珠耳环收了起来。

荔枝可惜道：“小姐，多好看的耳环，小姐怎么要把它收起来呢？”

许芜没应声，窗外的天慢慢黑了，许芜久坐在窗边，看天上的月亮，看月亮下的桂树，空气里浮着淡淡的桂花的香味。

“荔枝，你说等我走后，这桂花树还能开花吗？”

若许芜离开许家，荔枝一定就会被分配到其它的院子，而这处院子多半要作为客房或者常年闲置起来，故而许芜才有这一问。

一个常年没有人出入的院子，种在院子里的桂花树少了人打理，恐怕等待它的命运就是枯死。

荔枝哽咽道：“小姐，一定会开花的，只要荔枝还在许家一天，荔枝就一定会照顾好这棵桂花树的。”

许芜被荔枝的话感动到，更加转了头去看院子里的桂花球，眼睛慢慢闭了起来，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闭上的眼睛里慢慢划落下来，最后消失在她的衣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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