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意背着荔枝往前走,安容自己拿手转着轮椅往前推,许芜见安容推轮椅的动作一点也不生疏,想他以前也是个好动的人,哪是如今这般沉默寡言,有些唏嘘。
但又想到自己也是因家庭剧变,性子也从以前的活泼变成如今的平静无趣,便也能理解安容为何会转变性子的心情。
安家的马夫踢了许家马夫一脚道:“还不起来跟上。”
一众人,最后上了岸,许芜和荔枝坐的是安家的马车,安容自己坐轮椅,马夫驾着车,平意则推着安容,许家的马夫则走在最前面。
前面村落里的人,不是打铁匠,就是农户,但现在是稻子熟时,就算是家里没租到田地,也会一早起来到别人家的田地里帮忙。
陵安县的土地是黄土,一年能两熟,八月收一次,收完再播种,没到地冻之时就又能再收一次。
故八月是一年中农夫最忙的时候。
村中这个时候就连妇人,也不会像平日那般坐在灯前织布到天明,而是早早就要睡下,然后一早天未亮就会起来烧水做饭,让自家男人儿子吃口热饭,再到田地里忙活。
故一众人走近村落,只能就着月色看到一片低矮的土屋,却不见半个人影,也无一丝响动。
平意认得村落打头那一家便是王家,也就是王春阳,王大夫的家。
“主子,我去敲门。”
平意道,走上前,叩了几下门,但里面却无人应答。
再看四周连盏亮着的灯都没有,想来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睡了。
平意犯了难地转头看安容,安容让马夫还有许家的马夫都去叫门。
木门被扣得山响,村子里一盏接着一盏的灯亮了起来,有男人臭骂着是哪个浑小子,扰了老子的美梦,还有小孩子的啼哭声,狗吠声,一时安静的村子便嘈杂了起来。
王春阳的儿子听到声音,从热烘烘的被窝里出来,边打着哈欠边骂道:“哪个天杀的,这么晚还来敲门,赶着投胎啊。”
许芜扶着荔枝,艰难地下了车,平意看到,赶紧去搭了一把手。
王春阳的儿子王天打开门,没看清眼前的人,只一个劲地往外挥手道:“我爹已经睡了,不看诊,有病明天再来。”
说着就要把门关上,安家马夫赶紧拦住门,骂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家公子是谁?”
王天抬头一看,看到安家马夫身后的安容,吓得连魂都没了,赶紧跪下求饶道:“瞎了小人这双狗眼,竟连恩公都不记得了,小人有罪,小人罪该万死。”
许芜听清王春阳的儿子说的是恩公,而不是公子。
平意见她困惑,便给她解释道:“王大夫也是救治过我家公子的一名大夫,但因有次他来问诊,把他儿子也带来,开过药方便让他儿子去抓药,结果那药方上有个字,王大夫少写了一划,他儿子就自断地把那字念成了另一个字,害得我家公子喝完药后,痛了整整一晚。那时候,夫人对公子可比现在好多了,一听说是因为王大夫和他儿子的粗心,害得公子受罪,便让人将他们捆了,要带他们去见官。是公子心善,给他们求情,王大夫这才能接着吃治病这碗饭。许小姐,你说公子是不是他们的恩人?”
许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你家公子,不仅是他们的恩人,也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安容轻咳了声,若非是夜色太黑,便能看到他耳尖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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