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芜直接地扑进空云师太的怀里,哽咽着:“娘,孩儿……孩儿来看你了,娘,是孩儿不孝……孩儿这么久才来看娘。”
空云师太木呆呆的眼睛里,突然滚下一颗泪珠。
那泪珠划过脸庞,似唤醒空云师太的知觉,她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擦掉泪水,然后伸出手要去扶女儿起来,可手伸到一半又怕自己手上脏,赶紧又往衣裳上搓了搓,这才扶着许芜站起身。
老尼看到她们母女相聚,转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一步步地去了。
空云师太的手在许芜头上摸索着,半响感慨道:“芜儿大了,芜儿长大了,都比娘高了。”
“娘,我今年十六了,当然长高了,倒是娘,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许芜看着空云师太瘦脱了形的手,难受地握在手心,又觉得那手冰得像是自己手心捂着团雪似的,赶紧拿两只手搓揉着。
空云师太拉着女儿进了院子。
静心庵的院子都素净得很,外院就一张桌子并几把椅子,墙上挂一张自己手写的经书,里间就是一张床,一座木雕的观音像,像前还供着一个香坛,上面插着几只燃到不同程度的香,香坛下还有一个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蒲团,上面放了一只木鱼。
空云师太之前就是跪在这观音像下的蒲团上,闭眼念经。
“芜儿,你今日怎的来了,在你舅舅家过得不好吗?”
“娘,你别担心,舅舅一家人对我都好,是我想见娘了,所以才来的。”
“都七年了,”空云师太感叹地拉着许芜坐在床上,“七年啊,像是一下子就过去了,可娘却记得这日日夜夜的难挨。”
许芜低着头,给空云师太搓暖了手,听得空云师太道:“娘以前盼你来盼了好久,晚上做梦,梦里还跟你爹说,不知芜儿在许家过得好不好,个子有没有长高,衣裳够不够吃,能吃得饱穿得暖吗?”
许芜眼睛酸涩,小心地眨了眨眼,不敢抬头去看空云师太,怕让自己的娘亲看到她发红的眼睛。
寄人篱下,又是罪臣之女,还占着陵安首富安家长子未婚妻的名头,在许家的生活怎么可能安安宁宁的。
但许芜不怨,因为无处可怨。
她又不是舅舅的孩子,舅舅有自己的女儿,舅母偏疼自己的女儿,嫌她在许家碍眼又无用,这都是人之常情。
好在她快要嫁去安家,等还了舅舅家的人情,她想把娘也接来安家住。
只是不知道安家那边,会不会同意?
“娘,你看这个。”许芜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帕来,那手帕上绣了一棵桂花树,金灿灿的极为喜庆。
“娘,这是我照着院子里您种的那棵桂花树绣的。”
许芜住的就是许婉容未出嫁之前,在许家的院子,那院子外有一颗许婉容出嫁那一年种下的桂树。
桂同贵,意喻富贵。
当年,许婉容之父许尚还在世时,对长女许婉容和次子许濯是同等疼爱,且因许婉容的才学还在许濯之上,还替许婉容找了个曾得中乡试第一名的陈纪之订了亲。
陈纪之得中解元后,因家境贫寒,无钱应考会试,是许尚收他为学生,资助他考完殿试,得中二甲进士后,又封了陵安县县令一职。
许尚当年收陈纪之为学生,就让陈纪之住在家里,因陈纪之的父母早亡,只有一间破屋烂房,一到下雨或刮风天,信那能活活冻死人。
陈纪之便是在许家见到的许婉容,虽然许尚没有明说,但陈纪之却心里明白,许婉容会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而陈纪之也因许婉容的才学,对她总是高看一着,两人时常会被丫环碰见,在厅子里写诗作画,或弹琴吹笛。
陈纪之进京赶考,得中功名,回陵安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上许家提亲。
当年许婉容嫁给陈纪之那日,轰动了陵安半县以上的人,这事还被街坊四邻纷纷传扬,连棠梨社也以此为蓝本,排了一出戏叫《锦元曲》,但自七年前,陈纪之获罪后,这戏便成了禁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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