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银被送到灾区之后,赵敬修同太子一起多逗留了几日帮着维护一下当地的治安,看着满大街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太子面上多了丝忧愁,“以往在京都待着,虽常听说灾民这个词儿,但是却未能亲眼得见,现下看见了就感到揪心啊,这些都是我大凉的黎民百姓,现在却过着天差地别的日子,你看看,就连街上的孩童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在京都这么大的娃娃,哪家不是捧在手心里,可是这儿的孩子却要在这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饿肚子的滋味。哎!”
“有太子惦记着他们,也是一桩幸事。”赵敬修没想到还能从他的嘴里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此次出行还真的不枉此行。
“呵,光惦记着有什么用啊,重要的是如何为他们谋生,就拿着这赈灾银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这么大个县,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这些银子就会被用完,难不成那时在去凑一笔银子?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谁家里也不会一直有多余的银子用来救别人,往往都是雪中送炭难啊。”太子这次出行是真的学到了很多,也看了很多,深深为自己以往的浅显的目光感到羞愧。
“其实这不仅是这儿的问题,大凉的每个发生过天灾的地方多少都有类似的问题,不过皇兄不用太过忧虑,这种问题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当下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整顿害了之后回了京都把情况和父皇仔细秉明好让父皇裁决。”
太子:“也只能这样了。”
京都大殿里这会儿安静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建元帝看着下面一个个像鹌鹑的大臣心里的火一阵赛过一阵,“怎么不说了,刚刚不是还都振振有词的吗?怎么你们的主子没告诉你们该怎么为他美言几句?”话一出,下面跪倒一片,这让坐在龙椅上的建元帝更生气了,怒火中烧,直接把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落在了大殿中。
“看看吧,这就是我们大凉的国之栋梁写的折子,满篇的狡辩之词,这是生怕你们各自的主子受难?”建元帝冷眼看着朝臣,“怎么?现在给你们机会怎么没人站出来说了?折子是一本接一本的送过来,怎么到现实中就哑巴了,李瑞,不如你出来说说,朕该以什么理由赦免太子此次办事不力的责罚。”
李瑞身为太子老师自是向着自己的学生说话,所以在赈灾银一事一出的时候就赶忙上了道折子,替太子求情,但是却没想到会惹怒了建元帝,被他点出来的那刻,李瑞满脑袋的汗珠子,“回陛下,老臣身为太子的老师理应为自己的学生辩解,以往在学堂中有学生犯了错误,臣都会先了解事情发生的原委,然后在做判断。”
建元帝笑了,不过是冷笑,“你这是在告诉朕做事武断了?自朕坐上这把龙椅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朕说话的人,哈哈哈,好好好啊,看来以往朕是对你们太过宽松了,以至于你们现在都敢阳奉阴违了啊。承德,拟旨,太子太傅李瑞,行事多有不端,德不配行,有唆使太子结党营私之嫌,现革去太傅一职。罚奉三年。”口谕一出,李瑞瞬间就晕了过去,满朝的文武却也没人敢出来搀扶。
“想来众爱卿也没什么事儿了,那就退朝吧。”说着建元帝率先起身离开了大殿,见皇帝离去,李瑞身边的大臣赶忙小跑过来,搀起了他一同出了大殿。
太傅府,李瑞在大夫的诊治之后慢悠悠的转醒了,一旁的李夫人见状赶紧走过来,坐在了床边,“老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瑞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革职的那一刻,突然看见自家夫人的脸还有些疑惑,“夫人怎么在这儿?”
李夫人擦拭了一下眼泪,温声细语的说道:“老爷怕是糊涂了,你现在是在家里啊,就在我们的卧房之中,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李瑞哑着声问道:“卧房?不是在大殿上?”
李夫人只得再重复一次,“是在卧房,陈大人说老爷是在大殿上晕了过去,然后他就把你送了回来,所以这会儿就是在我们的卧房。”这么一说李瑞才想起来,是了,自己因为替太子求情惹怒了圣上因而被革职了,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较之前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到底是没有帮上忙啊,也不知道因为自己这次私下行为会给太子招致什么祸端。”
李夫人看自家老爷都这会儿了还在那儿担心着别人心里就一阵酸楚,“妾身为老爷感到不值,这皇帝和太子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他们一家人闹矛盾为什么要旁的人跟着受罪。”
李瑞训斥道:“妇人之仁,常人道:“伴君如伴虎”,现在的圣上心思是越发的难琢磨了,这以后我也没办法在替太子谋划什么了,希望他自己个儿能稳重些。”
李夫人打断他道:“快不要再说了,我看那太子不比哪个稳重,眼下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说实话,你叫皇帝撸了头上乌纱我倒是心里踏实了许多。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就带着阖家老小回老家去,安安稳稳过我们的小日子,这朝堂的风云我们就不要在去搅和在其中了。”
李瑞这会儿被自家夫人一说还真的心生退意,“夫人说的是,是该安安稳稳的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了,那就等太子回来我同他告别之后吧,我们一家人就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夫人没想到这次的灾祸居然能有这么个转变,于是也就不再失落了,整个人都变得轻快了许多,“这可是老爷你亲口说的啊,到时候可不允许反悔。”
李瑞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时定不会反悔。”
太子远在灾区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因为替自己求情而被革职了,现在他还在同赵敬修为了如何安置灾民而头疼不已,“这整个县的灾民是在是有点多了,这样下去,我们带过来银子可能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赵敬修想了想,“现在这县里有很多地方缺少劳力,不如把那些年轻的聚集起来做修整工作,按工结算,这样朝廷就不用再调派人手过来了,工钱就由朝廷派发的修整工事的款子来支付,皇兄以为如何?”
“这样挺好的,一方面就解决了闲余劳力的问题,还能从某些程度上遏制城中不时发生的偷抢,可是那些家里没有强壮劳力的该怎么办,这样下去还是会有些人到最后没办法吃上饭。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到时候如果出现暴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身在这遍地饥饿的地方,太子可真是见识到了为了口吃的,有些人能无底线到什么地步。所以做事之前不得不考虑清楚了。
“皇兄说的问题我考虑过了,那些老弱病残同样可以过去帮忙,只是得到的银钱要少上许多,这样下来,大家手里都有了钱,这样就可以买些种子重新种植,等到冬天就有了可以过冬的食物,那么就不会出现暴动了,就是有件事儿需要同皇兄商量一下。”赵敬修朝太子看去,“我希望有皇兄出面上道折子,内容就是希望皇上能免了这儿年的田赋。”
太子一听顿时吓到了,“我说你是不是憋着主意害我呢,你也知道现在国库本就不宽裕,你现在让我上折子说减赋的事儿,我怕是等这赋没减下来,我这太子之位就直接被撸了。”
赵敬修猜到了他的反应,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太子去写这道折子的原因了,“皇兄,这道折子还真的非你写不可,你身为太子,在外就代表着当今圣上,现如今如果是父皇在这儿的话怕也是会如此行事的,所以我们只是把这儿的现状反应上去,加以意见,到时候父皇自己会琢磨的,该我们做的我们都做了,也好过后来再因为这件事儿挨批不是?”
这倒是说到了太子的心坎上去了,“那行吧,这折子由我来写,但是到时你也要在折子上署名,毕竟这方法是你提出来的,到时候万一父皇有赏的话,也不至于让我一人独占了去,你说是不是?”
赵敬修明白太子这是还不放心想要拉个人陪自己,但是既然是自己提出的他也没想到能独善其身,“那就先谢谢皇兄能想着臣弟了。”
等折子递到建元帝手中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又是一顿大发雷霆,“他俩是不是以为天高皇帝远就没事儿了,现在有折腾出减赋一事,我看他们是不是要把整个大凉都折腾一边才能消停啊。”要不是那俩人都在灾区,建元帝发誓一定把他俩都投进打狱去让他们好好体验一番滋味儿。
承德拾起地上的折子,小心翼翼的整理好放回了原处。“皇上息怒,仔细着身子,现下太子和靖王都不在,要不您等着他俩回来了在叫进宫里狠狠训斥一顿。”
建元帝顿时被他的言语惹笑了,“你这老货,你还以为他们回来我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