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烟以往到公子府或者找公孙琦玩耍,父亲孟长云都是知道的,也从未说过什么,更从未登门叫回过。
孟素烟乖乖回府后并未见到父亲,孟长云已经被叫到宫中去了,只有伯父孟长天在家中。
孟长天也就是孟长云的嫡亲哥哥,孟素烟的伯父,孟益咏的父亲,如今孟家的掌事人,走文官的路子,虽没有孟长云官阶高,但在朝堂也是备受赞誉。
孟益咏也被从胥忘阁叫了回来,二人一同去见了梦长天才知道,原来是公孙家的新妇失踪了。
孟益咏只呆呆站在一旁,很是不满被叫回家来,满不在乎道,“又不是咱家的事情,何至于这样呢?”
“闭嘴,你懂什么?”梦长天站起来走到孟益咏身前,“我们这样数一数二的鼎盛人家,有多少人盯着,若是不能步步谨慎,迟早有飞来横祸。”
孟益咏并不怕自己的父亲,所以对这样的训斥也不以为然。
孟素烟点头道,“伯父说的有道理,公孙家的府邸离王宫不算远,那一片的巡防也较别处强些,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不能善了。”
“嗯,长云已经被王上宣走了,把你们叫回来就是让你们好好呆在家中,莫要到处乱跑”,孟长天瞪了一眼孟益咏,便向外走去。
“伯父”,孟素烟叫住了孟长天,“我记得伯母在世时说过,但凡有大事发生,定要谨慎后院起火。不如我们现在令所有人各自检查物品,看看有没有什么多了,少了的。”
孟长天如醍醐灌顶道,“对,有道理,你去安排”,指了指孟益咏,然后走了出去。
孟益咏埋怨似的看向妹妹,自然得不到什么好果子,“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去的。还有近日府中的账目,进出人员名录,都整理一下。”
一看孟益咏的神色就是不大明白,孟素烟也懒得解释,“算了,跟你说还不如对牛弹琴呢,我还是去找嫂嫂吧!”
“你们这几天不要经常出去了”,孟长云说道。
孟素烟和嫂嫂宁氏正在吩咐下人们检点物品,整理庭院,见孟长云一脸阴翳地走进来,都凑过来寻问缘由。
“你们在做什么”?孟长云先是问起。
听了孟素烟一番话后,孟长云脸上的阴霾褪去大半,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这种做法。
孟益咏疾步跑过来,“叔叔,到底怎么了?”
孟长云瞪了孟益咏一眼,“宫墙之外灌木丛掩映的污水渠中找到了昨日康秋濯的马车和仆人护卫的尸体,唯独没有康秋濯。”
“素烟,你过来。”
孟长云出身行伍,浑身杀伐决断之气甚重,平时也不多言语,但都是不怒自威,像这样明显的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却是少有。
孟素烟心惊胆战跟着父亲进了书房,关上门后突然听到两句很温柔的话,“素烟,你是个好孩子,乖巧,我们也省心,武功高强,性情正直,这么多年管理府中杂物,看账理事,从军打仗,上陈杀敌从未有过半点差错。”
孟素烟呆了,不知如何,不能动弹立在原地,这不是她印象中的父亲,那个一人可敌千军的男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却又听到,“但越是这样,越不能由着性子来。你明白吗?”
“明白”,孟素烟脱口而出,果然还是来说教的。
“我知道你不明白”,孟长云说道,“你长大至今,从未担心过什么,看似一切顺遂,可知人的一生不可能这样顺遂下去。”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个道理孟素烟当然明白,“父亲,我”,我知道与二公子七琦公主交往要注意分寸。话还没说完,便被孟长云打断了。
孟长云忽然转身,一手持剑横在孟素烟面前,骤然严肃道,“拔开。”
孟素烟又一次呆愣在原地,抬手接过宝剑拔开,凛冽的剑光倒映出她的脸,与这把剑的主人同样的棱角分明,眼神坚毅。
“看到上面的字了吗?”
孟素烟把剑转了过来,只见另一面的剑柄上刻着“苦苦甘甘”四字。
“这是我追随当今王上在封地时,王上亲手所刻,你可知是何意?”
“是说父亲您忠心王上,同甘共苦”,孟素烟答道,这把剑她儿时经常抱着,上面的字迹甚至纹路,孟素烟都十分清楚。
“是,我们共苦过,也同甘了,但现在我和他的位置而言,这四个字更多的是告诫”,孟长云说道。
孟素烟轻轻抚摸着这四个字,已经光滑无比,“父亲位高,又手握兵权,即便为人低调,也难免引得君王忌惮。”
孟长云又道,“当今大公主与二公子的党政,朝中多有分党,你觉得我们应该站在哪一边?”
“难道不是二公子吗?”
孟长云昂头撇了素烟一眼,素烟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孟素烟长时间与公孙琦交往,还时不时地往二公子府跑,孟长云也从未阻止,所以才以为父亲默许了支持公孙玒。
孟素烟也一直以为自己生在钟鼓鼎食之家,父亲又位及人臣,这所有的一切都可让她一生无忧。但今日与告诫,忌惮,这样的话一同提起,想来整个孟家却是如履薄冰,出不得半点差错。
孟长云拿过孟素烟手中的剑,收回鞘中,“我一直不阻止你与公主来往,一是因为公主单纯不涉朝政,二来是因为你们都是年轻人,同在一城,若真是性情相投,交往些是应该的,不来往才不正常。”
孟素烟听得出来,这话说的巧,不涉朝政,年轻人,性情相投这些说的是公孙琦,其实是拐着弯儿的说少去公子府。
那这样看来,孟长云是打算在党政之中保持中立,孟素烟思及此,难免是有些失落的,但也没办法,毕竟这是对整个孟家最好的做法。
“为人臣子,忠君爱国,坚守本分才是正道”,孟长云说完,便走了出去。
“是,孩儿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