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没见过你这么坑徒弟的师傅,笑死人了……”
风声轻轻,松声涛涛,风雨亭中,不时传来阵阵畅笑之声。
“不行,笑得我肚子痛……”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亭中,那白衣道人视线轻转,慢悠悠地瞥了他们一眼,复又低头把玩手中折扇,“你们不也是一样?五十步笑百步……”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啊”那两人中的一人身着青色长衫,发上束冠,背上还背着尚未来得及放下的书箱,他闻言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啊,我们”他看看自己和旁边一身灰麻僧衣的和尚,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白衣道人,摇头道“我们和你可不一样”
“哦?”白衣道人停下把玩手中的折扇,抬起头,整暇以待地看着他们,“你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
“这还不简单”那书生放下背上的书囊,一副坐下我和你好好说道的样子,“首先”他指了指白衣道人和旁边的和尚,接着又指了指自己,道“我们的衣服不一样,你是白色,他是灰色,我是青色,这点不一样你不能否认吧?”
那白衣道人听完他的话,表情错愕,想是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只得无奈点头,“还有呢?”
“再者,你身穿道袍,是道门中人,至于他嘛”看向那身着僧袍的和尚“他头顶戒疤,身披僧衣,是佛门中人”
“嗯”白衣道人点头,表示认可。
“还有我”那书生又紧接着指了指自己,和一旁的书箱“我三岁拜孔子,迄今为止已有三十余年,也算的是儒门中人……”
“不错”白衣道人点头。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这算不算是二不同?”他道。
“那依你这么说,接下来岂不是还有三不同,四不同了?”
“没错”
“好,既然你说出了这几不同,那我就给你说说几大同”白衣道人道。
“首先,这第一就是,我们三人不仅同为三圣,亦同为三怪”他道,“这你可认?”
所谓三圣,便是道圣清云道长,儒圣莫先生,佛门修辞大师。
在世人和等闲江湖人眼中,他们是圣人,是修为高深,隐居避世的高人,同时也是性格孤僻,难以接近的怪人,所以他们在三圣的名号之外还有“三怪”的别称。
‘怪’,不仅是因为他们长年避世不出,不为世人所了解,更是因为他们行事异于常人。
一般道人无不遵照传统穿道袍,戴道冠,配拂尘,早上早课,晚听晚课,可听说清云道长所有的早晚课加起来也不超过一手之数,更不用说清云道长自打入道门以来,从未使过拂尘,总是一把折扇不离身。
而莫先生,身为儒圣,阅尽古今典籍,集百家之长,理当科举入仕,造福百姓……可他,却不知为何弃文修武,宁在江湖漂泊,不愿入朝为官,也是怪哉!
至于修辞大师,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身为佛门中人,自是远离红尘,不惹是非,不染荤腥,超然世外,可他却截然相反,不仅游戏红尘,更是不忌荤腥,不忌酒,腰间总是悬着一个酒葫芦,而他最喜欢的一句话便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如此作为,反倒是给人一种此人与众不同,洒脱的感觉。
如此,他们三位倒也不曾负了这“三怪”的名号。
“你说这个——”书生拉长了音,看了眼正在灌酒的和尚“还真是反驳不了”
和尚抹了把嘴角的酒渍,呼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哈哈哈……”三人彼此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还有呢?”
“这第二嘛?”白衣道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打开折扇,一边轻摇着折扇,一边慢悠悠地道“那就是我们三人现在都丢了徒弟”他站起身,折扇半合遮于额前,朝他们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和尚和书生闻言一怔,面面相觑了一眼,无奈的摇头笑道“你呀你,几年不见,还是这个臭脾气,记仇,小气……不就是刚才玩笑了一下,你这就找回来了,真是一点儿也不留情面”
“和你们”白衣道人侧头,看了他们一眼,“用不着留情面……”
“你们是自己说,还是我替你们说”白衣道人靠近他们两人,一副‘不怀好意’地眼神看着他们,“刚才我可记得你们笑的很开心,现在是不是也该让道长我开心开心了,谁先来……”
“你先来,你先来”书生把和尚推到近前,替他道。
和尚抓起腰间的酒葫芦,满满灌了一大口,这才慢慢说起:
半月前,他正带着徒弟在山下游历,谁知道那么巧就遇到了相佛寺的人。
“我出身相佛寺,你们也是知道的”他看向那两人,谁知那两人竟像听戏似的,只顾着听,完全不搭理他。
“我是在相佛寺由师傅一手带大的,见到相佛寺的人肯定是要问问师傅现在怎么样,和寺中的情况了。”他自顾自地道。
“谁知道这一问,就问出了麻烦”他叹了口气,拿起酒葫芦闷了一口,“我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师傅早在三年前就把相佛寺的主持之位交给了大师兄,而师傅他老人家也在一年前圆寂了”
白衣道人和书生相视一眼,没有说话,静静地听他讲下去。
“我无父无母,师傅待我如亲子,可我却连师傅他老人家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低头闷闷地灌了一口酒。
苦涩地味道涌上心头,他声音发苦,“本来我这次也是要回去看看的。现在既然知道了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圆寂的消息,那更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所以就和那小和尚约定了时间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打听点消息。可谁知……”
他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半路上我才从那小和尚口中得知,原来他出来并不是游山玩水的,而是重任在身,他是来找人的”
“谁?”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无相”和尚又闷了一口,低低地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师兄的眼界多高,普天之下,能入他眼,满打满算也不足一手之数,‘无相’就是那其中之一”
“这倒是奇了,无相是法华寺的人,和相佛寺虽同属佛门,但平日里来往也不算多,而且你师兄和他应该也没什么特别交情,怎么这次这么大张旗鼓地专门派人来情,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说对了,还真是遇上事了,还不是小事”和尚抹了把嘴,接着道“那小和尚说一个月前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喇嘛,说是久仰中原文化,特来拜访,但实际上却是不满相佛寺‘第一佛寺’的声名,前来下战书的,要与中原佛寺一较高下,据说双方已经定了下月二十四在相佛寺举行辩法。此次辩法,相佛寺若是输了,不仅保不住‘第一佛寺’的名声,更甚者整个中原佛寺都因此而备受打击,从此贻笑大方,被人耻笑……”
“所以为了下个月的辩法,师兄请了不少佛法高深的大师”他灌了口酒,闷声叹道“旁人也就罢了,可那无相,”他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看向他们“法华寺和法华庵本就相近,无相又是妙华的师兄,我师兄派人去请无相,妙华也定会一同前来……旁人不知道,你们应该十分清楚妙华和贫僧的恩怨纠葛,有她在地方,贫僧不是绕着走,也是退避三舍。那你们说,这辩法大会她去了,我还能去吗?”
那两人均是摇头。
“所以,我一听说她去,当时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徒弟溜了”。
“然后呢?”
“若真是就这么溜了,倒也好……”他灌了口酒,接着道“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这事如果搁在从前或者师傅还在,那我溜就溜了,但现在师傅不在了,师兄一个人照看相佛寺那个大摊子已是不易,如今相佛寺有难,我是他的师弟,既然知道了这事,怎么着也不能撒手不管。所以我斟酌再三,就写了封信,信中写明原委,交给小徒,让他送去相佛寺,交给我师兄”
“说了这么多,现在才终于说到正题,快说你那小徒弟现在在哪里?”两人催促道。
“我不知道”和尚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