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躺在草地上沉眠了大半日,陆远才醒过来。
以手扣住自己脑门,中指掐住太阳穴,拇指按压颌下大迎穴,运入丝缕内力,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脑中的混乱感才渐渐除去。即刻忍住浑身的伤痛,运转内力,查探体内伤势,发现除了一些小的经脉破损,十二主经,任督二脉,丹田均完好无损,不禁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经脉韧性还是很足的。那一声炸响着实让陆远一阵心悸,几以为自己刚刚踏上修炼的道路,就被自己慌乱之中亲手给废了,将经脉炸断,那也太对不起为自己洗髓伐骨的霖儿了。
劫后余生,却又不禁苦笑,原来自己一身刚刚修炼出来的内力因为强行压缩,导致经脉破损,已经消散了大半,陆远一阵无言,这内力修炼出来,竟然还能散掉的么?原来自己真就是只皮囊而已。
陆远沉心凝神,不再思考杂念,再次打坐修炼,他没有方霖的辰星相力,受了伤只能依靠肉体缓慢修复,不过此刻却是发现,内力虽然散去大半,但再次修炼回来却很容易,仅用了半个时辰,陆远体内的雾气又回复到了半日之前的浓郁程度。
原来如此,陆远心中凛然,身体适应了之前的内力浓郁程度,即使散去,再凝聚回来也不算太慢,这也就是内力高手不断挥霍还能取之不竭的原因吧。当然,到了这个临界之后,再想凝聚,就异常缓慢了,因为此时是提升修为的阶段。
好在陆远此时修炼了内力,经脉丹田有内力相护,不然这蒙泽之上九月的秋风一吹,陆远得感染风寒,大病个好几日。
吃了一次亏,心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此刻放缓了修炼,不再囫囵吞枣,以丹田包裹住一团内力雾气,缓缓挤压,不再像之前一样,运用全身的经脉去做泵。
又在青翠的蒙泽草地上打坐了三日,不断反复揉捏丹田,去挤压雾气,终于在自身内力平和运转的前提下,凝练出了一丝细缕,如同一根蚕丝一样,仅有三寸长,发丝一般粗细,这一丝内力细缕的凝练程度远远超越了内力雾气。
不禁摇头感叹,原来内力修为的进阶过程如此缓慢,自己一身雾状内力,也仅仅是感觉走路轻飘飘了一些,手中力量大了一些,要修炼到霖儿那般,快如马驹,力如山岳,谈何容易,需要多少岁月的积淀。
只是陆远不知道的是,方霖为他开了捷径,传他高深剑谱,为他拓宽经脉,他这一周所得的收益,可能门派之中初学弟子一月甚至半年都很难达到。
三日过去,陆远只顾着修炼,此刻已饿的轱辘作响,陆远摸摸肚子,感觉此刻自己已是褴褛一身,不修边幅,不知道布箩看到我这样会不会笑出声。陆远在泉水边擦了一把脸,将《穰苴剑谱》收入怀中,向着陆家堡的方向走去。
陆远来到王铁匠的铺子,问他要宝剑,王铁匠看着陆远似乎心情还算挺好的样子,神色复杂,欲言又止,陆远觉得他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王铁匠不答,叹了一口气,将打好的宝剑裹在黑布内,递给陆远,单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陆家小郎君,兵器是把双刃剑,翻手可救人,覆手可杀人。你莫要冲动行事。”
陆远觉得他莫名其妙,向他拜别,心中嘀咕,自己又没说要杀人,不就是打把宝剑么,作何怕成这样。
不过陆远却是发现,回陆家堡的几里路上,不断有熟悉之人面色复杂的看着他,陆远心觉不妙,难道家中出了事情?便拉住一人问道,那人不答,只见他回陆家堡看看,莫要冲动。
陆远心中越想越慌,自己离开家中一周,便会出什么事吗?陆远焦急,脚下生风,火速赶到陆家堡,发现家门紧闭,门扉不开。
陆远破开家中门,闯入厅堂之中,发现陆母在厅中不断抹泪,手帕沾湿,陆远急迫问道:
“娘,娘亲,发生了什么事?”
陆母见到是陆远回来了,连忙擦拭掉脸上泪痕,抓住陆远的手,喃喃道:
“子迁,子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发生了什么,爹呢?布箩呢?”
陆远很怕家人出事,陆母的样子令他心慌,陆母果然慌张的说道:
“你父亲在房内,他受了一些伤…”
陆远急忙来到陆父的房内,发现他躺在榻上,面色发白,唇无血色,陆远大惊,跪到榻前,牵住陆父的手,发现一阵冰凉,陆父紧闭着眼睛,好半刻才呼哧喘息一声。
陆远见到父亲这样,心中一酸,赶紧按住他的桡下经脉查探,发现陆父脉象微弱,跳动极其缓慢,气血不足,陆远掀开被子,解开陆父的衣裳,发现在陆父胸口有一个巨大的掌印,紫的发黑。
这时陆母走进屋内,带着哭腔,“他是…被晁家人打伤,请了郎中…开了两副药,却说…于事无补…”陆母说话哽咽,又哭出泪来。
陆远皱眉不答,将陆父扶起,坐在他身后,左掌按在陆父肩头,食指掐住肩头云中穴,右手贴在陆父后背,拇指中指依次按住风门穴与肺俞穴,将自己体内的雾状内力向陆父渡去。
陆远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无力,修炼了一周的内力根本于事无补,本来还害怕自己的内力撑破父亲经脉,此刻却发现自己的内力竟是如此微薄,而且陆远本就没有辰星相力那般内力,根本无法修复陆父的经脉。陆父胸口遭受重击,心脉几乎破裂,摇摇欲坠,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也不知是受到陆远内力一阵刺激,还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儿子回来,陆父强行凝聚出了一口精气,竟幽幽转醒过来,陆父吐出一口浊气,半睁着眼睛,眼眶一片发黑。呼唤道:
“子迁,是你吗?”
“是,是,是我。”陆远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泪来,父亲很少这样称呼他,此刻他生怕陆父是回光返照,便让陆父不要说话,好生休息。
陆父不喏,颤抖着对他说道:
“子迁,布箩死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陆远眼前发黑,差点内力逆转,崩断自己的心脉,之前他便有不好的预感,但却不敢往此处去想。
“布箩出门,被晁家两个畜生绑架,被玷污之前,她用藏于袖内的匕首自尽了,扎进心窝,神仙难救。”陆父继续说道,语气无喜无悲,咽了一口唾沫,强撑着一口气:“我去找县令,县令以‘人证不足’推脱了我要求的逮捕令,子迁,你要记住这句话,人证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