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看着浑身是血的李德林,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李德林挣扎着坐起,怒目圆睁,直视向他。
“何苦呢。”杨国忠看见他这刚烈样子,本是想给李德林一个痛快,可突然想起虎符还在殷素黎身上。
李德林口中不断溢出血沫,脸色发白,已是时日无多,愤然道:“为何要陷害我。”
杨国忠皱眉,不再蹲下扶着李德林,而是站起身来,冷眼说道。
“因为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剑南道的三万大军?呵呵呵,那是陛下的东西,你凭什么觊觎。”
李德林冷冷的望着杨国忠,眼窝已逐渐发黑。
杨国忠眯了他好一会儿,突兀放声一笑:“凭什么,德林贤弟,你怕是不知道节度二字是为何意吧。”
李德林神色疲惫,喘着粗气,没有回问他。杨国忠又道:
“走之前要记住,而今在剑南道,我便是天。”
李德林呕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怒吼道:
“你…大逆不道。”
李德林不断咳嗽,就要向前倒下来,邢敛抽出一柄剑,照着李德林心窝刺了进去,李德林一窒,终是没了气息。
杨国忠皱眉转头看着他,颇为不喜,此人总是不由分说随意行事,没有一丝朝廷命官的从容样子。
邢敛面无表情说道:“他已经必死无疑,救不活了,让我送他一程,李德林一死,剑南道各州郡太守,皆会听从于你,只需调遣各州守军追查,殷素黎即使有人庇护,也无所遁形,虎符必能追回来。”
杨国忠心中计较,与自己明争暗斗的是眼前这人,李德林已毙,虎符这一物便没那么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清除李德林在益州的党羽,李德林扎根剑南道多年,苦心经营,羽翼丰满,其势力盘枝错节,不好处理,好在长安那位圣人已步入昏聩之年,竟将剑南道大小事务全权交与我管辖,如此便可一步一步,将李德林一党慢慢根除了。
“不必多此一举,剑南道各州守军不多,大军皆在吐蕃与南诏边境驻扎,你我二人于军中素无威信,调遣他们必定大费周章,这一点还为时尚早。”杨国忠道。
“那如何是好?”邢敛不解。
杨国忠哂笑:“咱们剑南道不是习武之人众多么,有‘七剑’‘五宗’诸大门派,李德林无能,虽在大军之中颇有威望,然而于武林门派中,却仅与云熙宗交好,对其他门派却暗中打压,早有人对他不爽,如今李德林已死,他的子嗣流落在外,某些门派必欲斩草除根,不想留后患,杀人么…无需亲自动手,借刀亦可。”
邢敛笑了起来,那送来“南疆万蚀水”的“蛊冥宗”与今日前来助臂的“断剑阁”,正是对李德林耿耿于怀之人,让这些门派之人出手,既能省却气力,也可免去成都府狠辣不留情的口风。着实一箭双雕。
“那我便去告知这些门派。”
殷素黎自与夫君分别,被方霖击昏又转醒以来后,便一直失魂落魄,抱着檀木盒子,目光呆滞,一语不发。
檀木盒的一角已渗出殷殷血迹,沾湿了殷素黎的裙摆,她却不自知,方霖抱着几月大的小公子,时刻跟在她身边,看着殷素黎的样子不免心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霖按着脑海中记忆,带领众人,又再次来到嘉州城外山城小县的那个寨子,县令听闻李德林已逝,满是伤感,又不免惶恐,不知如今掌权的节度使会不会迁怒于他,况且现在他的寨子里还窝藏了一批罪犯,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云熙宗的大盗老祖非常讲义气,竟亲自来到嘉州,老祖俗名元宏烈,自称是鲜卑拓跋氏的后裔,因仰慕祖先孝文帝拓跋宏,故自取名元宏烈。
老祖年事已高,须发皆白,两条细长的鹤眉耷拉至鬓角,脸上红润,皱纹不多,方霖听说这老祖一身带伤,但至少看起来却还健朗。
大盗出身的老祖人如其名,性格刚烈,听闻故友已逝,不禁老泪纵横,对着殷素黎便要跪下,言道自己来晚了,未能救得了李德林,殷素黎虽感伤,却不能受老祖一拜,立刻将他扶起。
殷素黎没有怪云熙宗老祖,李德林的叛国罪诏是皇帝的手喻,云熙宗不可能公然对抗朝廷。
云熙宗少宗主也在此地,元宏烈竟是极为恼怒,当众痛斥了少宗主一顿,大骂他出气不出力,少宗主无奈跪着,心道那神秘黑衣人何其诡异,就是老祖你在场都不一定是他对手,当然这话只能摆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元宏烈诉说悲恸之后,却是建议,殷夫人与小公子,以及还活着的益州十八骑的几人,前去云熙宗躲避,此间事了,云熙宗打算举宗搬离剑南道,遁入横断山脉,横断山脉地处大唐与吐蕃边境,四处险山环绕,一去数百里,有崇山峻岭阻隔,谅他节度使率大军前来,也不可能翻越层层高山,追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