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崔海涛一直在开导，崔扬也在旁边帮腔，但赵欣晔还是对她上了两天班就再次下岗这个事耿耿于怀，在饭桌上一直闷闷不乐的。

“你干这两天的钱不都给你了吗？”崔海涛问。

赵欣晔没说话，点了点头。其实单纯的一次失去工作对她的打击倒没那么大。就像崔海涛刚才说的，也不是没下过岗。之前工作那么多年的厂子说离开就离开了，更别说这个才干了两天的地方了。她情绪低落主要是因为本来这次找到工作后又燃起了生活的希望，结果这高兴劲还没过去呢，工作就没了。

“要我说，你关键就是没让我和崔扬吃上雪糕。崔扬，你说对不？你看那谁，我那个同学赵帅，人家以前在商店卖香肠，就老拿香肠回来自己家吃。你这可倒好，卖了这么多天雪糕了，我连个冰果棍都没瞅着。”

崔海涛调侃道。看到赵欣晔挤出了一丝笑容，他多少放心了点。

看了看墙上的钟，崔海涛晃了晃玻璃杯，把里面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说：“你俩慢慢吃。我出去转一圈，看看他们下棋啥的。一会我回来找你，完了咱俩上市场买点菜去。”

“爸，你怎么突然喜欢下棋了？”崔扬问。

“没事看看呗。下棋好......有意思，还不像他们打扑克啥的，呼号叫唤。”说完，他又看着赵欣晔说：“你吃完就搁家等我就行，我一会就回来。”

崔海涛出了楼门，还真到老王头他们下棋的地方旁边看了一会。几个老头虽然水平有限，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从象棋里获得乐趣。一个个下得比参加正式比赛还认真。这天这么冷，打扑克的都没几个人了，他们还守着个路灯下棋。

崔海涛也就站了一根烟的功夫，人家一盘棋还没下完，他就转身走了。他叼着烟，慢悠悠地围着楼转了一圈。这会天都黑了，外面也没什么人。

崔海涛看了看四周，过了马路，来到对面的91栋。进了二单元，在一楼右边的门前站下，抬手敲了敲门。

虽说这91栋和崔海涛家住的52栋建的时间差不多，但明显比52栋要陈旧不少。都有点下陷了，一进楼门，地面马上凹下去一截。

崔海涛敲了几下门后，伴随着一声“谁呀”，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

“你找谁？”男人有点戒备地问。

“我找陈蔚蔚。”看男人没什么反应，崔海涛又补充了一句：“个挺高一个女的，自己带个小孩。”

男人这才侧过身子让崔海涛过去，同时指了指走廊里的一扇刷着黄漆的木门。

崔海涛对他点了点头，走过去又敲了两下。这次里面传出了陈蔚蔚有些疲惫的声音：“谁呀？等会。”

“小......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穿着有些褪色的红色毛衣的陈蔚蔚看到崔海涛，连忙把他让进屋里。

小屋不大，也就十平方米左右，里面东西倒是不少，塞得满满当当。地上除了床和桌子，还摆着箱子和缝纫机，就中间留了一条过道。这得亏是崔海涛瘦，要是胖点，走一半就得卡住了。

虽然屋顶有个日光灯，但是开着的却是个灯泡。灯泡正下方摆着一张桌子，陈悦冰正穿着棉袄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看到崔海涛进来，小丫头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崔叔叔好！”

“啊，你好。写作业呢哈？”崔海涛回应了一句。

“陈悦冰，你起来，把凳子给你崔叔坐。”这小屋里就一个凳子，现在陈悦冰正坐着它写作业呢。

崔海涛赶紧摆摆手：“不用。我站两分钟就走，让孩子坐。你这屋挺冷啊。”说完他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昏黄的灯泡：“你这得开日光灯啊。这灯泡多费眼睛啊。”

“日光灯坏了，这还没工夫修呢。那你上床坐着来吧，别在地下站着，地下凉。”陈蔚蔚说。

“那得修。你这么的那孩子眼睛不受影响吗？你看看，要是你自己整不了，哪天我过来给你整。”

“那就麻烦你了。”陈蔚蔚倒也没拒绝。

“你在这儿住多长时间了？”崔海涛打量着这个小屋问。其实不用怎么打量，因为屋子太小，看一眼就可以把整间屋子尽收眼底。

“一个多月了。就是我和她爸离婚以后就搬到这来了，原来住那个房子本来就是他家的嘛。这个地方还行，一个月150。主要离孩子上学近。”

“150，也不便宜。一楼北面，地方也不大。你今天水果都卖完了？”

陈蔚蔚摇了摇头：“没，还剩点，但是晚上也不好卖了。现在天冷，街上人少。”

“你就这么点不行。你得样多点，人家才愿意买。”崔海涛看着靠窗户的位置摆着的几个装水果的小箱子说。

“样多......那进货不也得花钱吗？”陈微微有些无奈地回答。

崔海涛没说话。想想也是，因为没钱进货所以品种少，因为品种少所以没什么人买，因没什么人买所以挣不到钱上货。这是个恶性循环。

“那什么，没啥事我就先撤了。你俩搁家多穿点，你这屋挺冷的。可能是窗户不严实，漏风，我估计。”崔海涛看陈悦冰正专心写作业，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放到床上。

“这个钱我......”

陈蔚蔚的话还没出完，崔海涛就把她打断了：“你俩多穿点，我就撤了。我没啥事，就晚上吃完饭没事，溜达，正好走到这儿了，就过来瞅一眼，认认门。”

“你再待会呗，连口水都没喝。”陈蔚蔚一边说，一边向放着暖壶的桌子走去。

“我不喝了。赵欣晔在家等我呢。我得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陈蔚蔚的表情变得有点落寞了。沉默了一下，她对陈悦冰说：“你崔叔要走了，起来送送。”

“得了，别送了。哪天有工夫我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