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辟疆似乎看出了张嫣的疑惑,
“昨日冠礼,我一直在旁边,看见你差一点就从台阶上跌下去了。绣鞋不合脚的话,就不要再穿了。”
辟疆温润一笑,可看见他的笑,张嫣先是一愣,却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绣鞋当然不合脚,两寸多高的底,走起路来,一不小心都会摇摇晃晃,张嫣进宫已经小半年了,可还是学不会怎样才能穿得舒服一些。
没人注意到这些,外祖母也只是告诉她,穿这种绣鞋,显得高一点,看起来就不像个小孩子,也就没人对你的年纪指指点点了。
虽然思绪万千,可张嫣故作沉默,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瞥向天边摇曳的云,云走得很缓,但好在还一直向着宫墙外移动。
云朵,应该来去自如,从不属于长安城吧。
“皇后,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过我现在在陛下身边当差,我们还是有很多机会见面的,下一次见到你,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张嫣还是愣在原地,连点头都忘了,
“皇后,晚一点见!”
辟疆从不称皇后娘娘,只是平淡地叫一声皇后,没有其他侍卫的低眉顺眼,也没有敬仰和一丝崇拜。就仿佛,皇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号,没有任何权力和地位的加持。
张嫣疑惑好久,才反应过来,颔首示意,接着目送张辟疆离开。
四周,还是静悄悄的,张嫣抬起头,刚才那片云彩已经不见了。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张嫣也该走了,不能漫无目的飘摇下去了。太后早上派人过来,说是要皇后过去一同用膳。
吕后的长信宫遭了灾,但是有司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地高,长信宫即将修缮完毕,眼看就能恢复原貌。吕后暂时住在长秋殿,想着陛下的冠礼结束,一桩大事已了,便召见皇上皇后以及几位夫人,一同用膳。
“听说皇上最近身体抱恙,今日又没上早朝?”
太后的羹勺搅动着碗里的粥,嘎吱嘎吱的声响,刺得一旁的张嫣耳朵有些疼。
“冠礼上儿臣受了风寒,不方便上朝。”
刘盈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废话,堵得吕后倒是无话可说,冷笑一声,
“既然这样,陛下就好生在椒房殿静养,没什么事情,就不要乱跑了。免得心事重重,徒增烦恼。”
吕后脸上露出虚假的笑,眼中还是无比威仪,可她看向张嫣,脸色才有所和缓,
“皇后呢?皇后最近身体如何?”
“承蒙太后关怀,已经好多了。”
吕后听了这话,似乎并不满足,她转向一旁的李夫人诘问道,
“皇后年幼,身子骨又弱,哀家让你帮忙辅助皇后,你应该更加尽心才是,不然,这宫里的阿猫阿狗都要欺负到皇后头上了。”
吕后虽然看似在向李夫人说话,看那一双眼睛却瞥向右手边的刘盈。而后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吕后的灼灼目光,怡然自得,酌酒自斟,沉浸在是非之外。
吕后也感觉到了刘盈的熟视无睹和漫不经心,哼了一声,又故意抬高嗓音说道,
“何美人这件事就是一个例子,区区一个美人,连皇后都敢暗算。落了毛的山鸡,飞上梧桐树,就真以为自己成了凤凰。哀家这几年老了,不大愿意掺和后宫里的事,她还得寸进尺了。从今往后,凡是后宫有人敢触怒皇后,就是这个下场!”
张嫣只知道何美人被太后带走,但是为什么被带走,又是如何被发落,张嫣一概不知,这几日自己大多数时候是在椒房殿,连妃嫔拜见也给取消了。出去散步也是找没人的地方,也没听说宫里有关于何美人的任何流言蜚语。她知道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可还是禁不住好奇,小声问道,
“说道何美人,妾身才想起来,已经几日不见何美人了,她这是,去了哪儿?”
李夫人用手帕掩着嘴,轻轻咳嗽一声,仿佛有所暗示,其他夫人也低头不语,小心翼翼。张嫣自知失言,连忙道,
“妾身失仪了,望太后陛下莫怪。”
吕后撂下调羹,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