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没闹出个所以然来,吕莫真突然扭头看往一个方向,连神色都变得有几分肃穆。
“怎么了?”钟离与师无筝听见动静也随之望过去,除去喝得醉醺醺非要给师姑娘算算姻缘的苍渺君,他们都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却见一紫衣女子踏水而来,一举一动都似和风扶细柳,端庄美丽中又带了可化实质的柔情。
钟离心道,这是哪里来的月中仙?不在蟾宫折桂,偏要下凡踩莲波惊睡鱼。
女子在船上站定了,施施然地瞧着众人,“正喝着呢?”
论其相貌她只算是清秀耐看,并非那种惹人一见倾心的大美人,身上却有股子难言的韵味,就连站着不动都透出十足的曼妙风致。
吕莫真颔首道:“宁姑娘。”
花魁娘子一来他就开始装模作样。
钟离很想大喊一声嫂子好,又怕太过孟浪吓跑了这只紫蝴蝶,只好忍住皮痒求锤的冲动,老老实实维持起风度来。
可不能让八字还没一撇的凡人嫂嫂觉得青云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他们是玄门大派,里面的峰主也全是正经道修,从来不干乱点鸳鸯谱的事。
宁怀枝轻语道:“可有怀枝一席位?”
吕莫真目光躲闪,丝毫不敢与那双挑兮盼兮的眼睛对视,似是害怕多看一眼就被勾去神魂,“自然是有,姑娘请便。”
遥漠君在外人面前装惯了超凡脱俗的淡泊宁静,却在遇到宁怀枝时有几分拘谨。
“宁姑娘。”师无筝竟也主动奏起乌鹊声,“你的舞很厉害。”
不仅是好看,而且非常厉害。
以凡人之躯舞出山海之相,年纪轻轻未入道途便有如此心境,若得前辈引领教导,当是前途不可限量。
师无筝起了惜才的心思,觉得天音十二楼总比风月烂泥强,更何况她在刚刚的舞中窥见了几分云诗缦的影子。
同样游走于尘世,同样开绽得热烈,云诗缦应是会喜欢这样的弟子。
花魁娘子南来北往地见过不少人,这位抚琴的修士话里刚出露个苗头,她就知道对方将说什么,“多谢,但我对修道之事没有兴趣。”
看似身子骨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却并非什么未晓世事的娇小姐,干这行的眼神都毒辣,更何况那种惋惜中带着怜悯的情态并不陌生。
或士绅富豪,或仙宗道门,皆是高高在上地垂下头来劝她,走吧,跟他们走吧。
可他们又懂什么,且不说她自甘做这俗人,若是道在心中的话,身在何处修行又有什么关系?
宁怀枝就爱在红尘里摸爬滚打,长生久视太累,只愿多活一天赚一天。
不必谁来负她,她自会辜负岁月。
当然这些话是不必与旁人知会的,花魁娘子始终噙着笑迎来送往,由着大人物们对她品头论足。
吕莫真仿佛被突然前来的宁姑娘给镇住了,安静得跟只鹌鹑似的,想献殷勤又不知如何是好,谦和的表象下急得都快抓耳挠腮。
白落闲对席间多了一个人并不在意,仍在痴缠着师无筝要她算上一卦。
静女姬抬起头,眼里泛着水光,似乎也已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