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了,陆其疏抬头见陆生雪依言全程站在屋顶上袖手旁观,不禁绽出一个笑来。她飞身而上凌空化为白鸟,再次栖至他肩头。
那根白羽仍好好地插在陆仙长腰间,衔月鸟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只将其当做一个赠与他人的普通饰物。
反正满身白毛,也看不出少了哪根。
他们还没重新搭上话,烦人的吕莫真先在底下扯着嗓子吼起来:“陆道友!多谢了!”
这人说话老这么模棱两可,一句话谢两个人省时又省力。偏又叫衔月鸟品出些她与陆生雪不分彼此的意味来,令其难得地生出些许高兴情绪。
衔月鸟眼中藏了戏谑意味,悠然道:“陆仙长,人家谢你呢。”
跟陆生雪道谢也不算错,若非他想动手救人,陆其疏才不会管那帮子人修是死是活。她从头到尾只是纵着这位仙长的心意行事罢了。
陆生雪蜷指成拳掩唇清咳了一声,许是有几分尴尬,可是美人尴尬也尴尬得这般清风拂杨柳,倒让陆其疏心中痒痒。
“陆仙长。”这一句却是陆生雪用同样的称呼回敬她,“既然已经插手了,不如就一并管到底?”
衔月鸟闻言应该是想做一个挑眉的姿势,若是人型来做就会有些似讽非讽的意味,可惜显在鸟脸上只剩下大小眼,看起来有点可笑,
见她如此情态,陆生雪明白了答案,从善如流地换了态度,“你若不想就……”
“好。”
什么?
衔月鸟歪头深深凝望着他,自顾自又重复了一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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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莫真刚进了屋里,便见一直置身事外的陆生雪屈尊降贵跟了下来。
一行人在院中已遭遇过突袭,就算是傻子也该有所防备,他正掏出一摞符咒打算先兵后礼来个大扫除。旁边的衔月鸟身上突然灵光乍现,真灵之气顷刻间涤荡了整间房子。
所过之处,恶孽无生。
陆生雪自打遇到了衔月鸟就跟个移动木桩似的把那祖宗驮着带着再没理会过旁人,现在也只是老神在在地杵在那儿,不干事儿的样子活像个被大能包养的小白脸。
大能显然对她包养的新窝很满意,离开一时半刻还要往上插根羽毛打标记。那鸟也是懒得出奇,驱除屋内残余的邪灵都不肯多走动两步,不过这般秋风扫落叶的行事作风……倒有几分熟悉。
吕莫真摸着下巴装模作样道:“方才我师妹传了信,让咱们探探池城主府中的女眷情形,不如就由陆道友去问吧。”
衔月鸟缓缓转过头,盯他的眼神和看死人无异。
陆生雪听了反而好奇地问:“你师妹?你是哪里来的?”
合着您对同行的人就没上半点儿心,一起走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对方是打哪儿来的。
吕莫真正要答,又被衔月鸟抢了先,她委实热衷于在自己的窝里卖弄,“他是青云山派的人。不是什么厉害地方,立派两千余年,飞升的还不到十个。”
飞升这种事情,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能成事者皆有大造化,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其他宗门能得一位飞升的师祖已是值得代代吹嘘的幸事,青云山派这种庞然大物中蕴养出的得道者多达六人,上一位正是吕莫真的师父谈月道人。
近两千多年成仙的统共也不过二十来位,到了这衔月鸟口中就成了“不是什么厉害地方”、“飞升的还不到十个”。
宁新玦年纪小憋不住气,他是听着各位师祖的事迹长大的,哪由得旁人对青云山乱嚼舌根,“姑娘还请慎言!”
“呵。”衔月鸟嗤笑一声不屑道,“就算是无崖子到我面前,我也是这个态度。”
这话狂得过分了。无崖子乃青云山派开山祖师,各派仙史里的风云人物。即便衔月鸟得道要比人修容易,可她现在仍在人间呢,如此妄言简直像患有失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