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在屋里看书的千遖又接到了那个女人的电话,这一次,他终于动摇了。
放下书本,就起身去穿了厚衣服,围着厚厚的围巾,也把帽子戴上,雪地靴穿上以后,便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姜秋在厨房里做饭,想要告诉他要带伞啊,可是走的太快,门也关的快,说的话,千遖完全没有听到。
小区外面的一家咖啡馆,千遖在舒缓的音乐里,来到了指定的桌子,看到了一个女人。
娟秀的一张脸被化妆品掩盖的很好,看不出她的病态,只看到了枯瘦的一双手正握着咖啡杯子,一点一点的抿着苦涩而微甘的咖啡。
千遖走过去,服务员也跟上来,千遖只是随意点了杯饮品,就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说话。
“我手术那天,你会去的吧?”女人一出声,声音就出卖了她。病态的嗓音的话才落下,就轻微的咳嗽了声。
千遖下意识地就伸手,可能是想要去给她顺顺背,让她舒服些吧。
桌上放了一杯服务员刚送来的饮品,千遖端起来也喝了一口,却是皱了眉。
“怎么了?”女人问。
千遖放下杯子,看了努力挤出微笑的女人,“太甜。”
女人笑笑,从旁边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递给他,“这是我给你留下的资产,都过户给你了,你看看。”
千遖接过,放在一边没有看。
“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千遖问。
女人笑笑,“阿姨吧,那个字我不配。”
若是,连阿姨二字也不配。
千遖点头,轻轻抿了抿嘴唇,捧起那杯饮品又喝了一口,这次不甜了,苦的很。
沉默了许久,千遖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嗯。我会去的,你好好休息。”
“嗯。”女人应声。目送他离开。
杨苋无事,便带着易易易漾两人去姜秋家,这是第一次去,心里不免很紧张。
看出了她的紧张,易漾过来挽着她的手,柔声说,“妈妈,别紧张。”
杨苋笑,却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她这样的年纪还能遇到心爱的人,还真的是难为情。
把围巾全裹在头上,易易过来看着她们两个,催促道,“哎呀,快点,姜叔叔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连姜寞那小子都打来了。”
走到楼梯口,也恰好遇见了千遖,千遖愣神间,看到她们一家三口,点头表示打过招呼,就快步走上楼了。
看他很少这样,易易担心,问,“阿遖,你怎么了?”
“没事,”千遖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有些哑,他并没有因为杨苋一家三口来这里而生气,而是事出别由,就转身过来,“阿姨,别因为我坏了心情。”
杨苋点头,“谢谢。”
姜秋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看到杨苋拎着不少的水果零食,手都被勒出红印,忙上去接过来,“来就来了,别带这些。”
“给孩子们吃。”杨苋笑,轻轻的推了易漾和易易往前一步,示意他们两个带路。
易易和易漾常来,熟门熟路的走进去。
姜寞从门后跳出来,一把抓住易易的胳膊,“嘿,你来了。”
易易笑,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往沙发那里去,茶几上早已备好了水果零食,还有饮料。
易易坐下,抓了把瓜子开始磕,姜寞坐在他旁边,也和他一起磕着瓜子。
瓜子皮磕了一堆,放在桌上,地上一点都没有,不磕了以后,易易又去找垃圾桶,全弄进去垃圾桶。
易漾在一边捧着饮料喝,有些无聊,就跑去找了千遖。
千遖在屋里整理一些资料,见她进来就停下了动作,“漾漾,你先出去,我整理一下就出来。”
易漾微笑着点点头,就轻轻的退出来,站在门口等他。
看到千遖不时的抬手,肩膀一抖一抖的,易漾愣住,这是哭了?
易漾轻轻的走过去,把门也轻轻的关上了。
千遖出来,脸上虽没有泪痕,但是眼眶很红,袖子也微微湿了。
易漾假装没有看见,就拉着他的袖子往沙发那边走,坐下后,问他,“阿遖,你吃糖果还是瓜子?”
糖果吧,至少心里还能有点甜,千遖这样想着,可是脱口而出的是,“凤椒鸡爪。”
易漾在袋子里找到了几只,全放在他面前,“都给你。”
“谢谢,”千遖拿起撕开包装袋,轻轻咬下一口,辣味逐渐蔓延在唇齿间,以前不明白葙葙为什么喜欢这个凤椒鸡爪,看来,他现在懂了。
易漾觉得有些冷,就把沙发上的枕头往身上放,只露出了个小脑袋出来,看到千遖这样,就又笑着说,“阿遖,葙葙也喜欢这个,最喜欢她吃完了还能在拼出来原型。”
“嗯,她说这样叫不辜负美味的鸡爪,”千遖只咬了一口,就拿在手里,好久都没有再咬第二口。
姜秋和杨苋在厨房里,一个洗菜,一个切菜。
到现在,杨苋还是很紧张,她拿着小葱在择掉枯叶,颤颤的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姜秋轻轻笑了声,“我也觉得在做梦,就是很真实的梦,让她继续美下去。”
杨苋点头,“嗯”。
她脸上的喜悦和幸福,在姜秋的脑海里跑了一遍又一遍,姜秋笑着,看着她,“嗯,过年跟我回趟老家,尽管我父母都不在人世,我还有岳父岳母呢,回去看看他们老人家。”
“嗯,好,”杨苋应了声,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能去看看她吗?”
手中的菜刀差点落在是指上,姜秋看着杨苋,也是沉吟了好久,才说,“嗯,我带你去见她。”
夜深人静时分,姜秋独在阳台喝闷酒,坐在藤椅里看着寒夜的星空,寒风吹来时,竟觉察不到丝丝凉意,或许是酒精帮他盖住了这份寒冷吧。
不知不觉睡去,梦里是一排排白杨树,秋风扫过来,片片落叶在天空打旋,树下站了个女人,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秋风吹乱了女人的秀发,细细的发丝在脸上滑过,女人把头发勾到耳后,柔声细语,“你终于能走出这步了,也不枉我守护这八九年,你有了辛福,有了完整的家,有着可爱善良的孩子,我也放心了。”
声音就这么低低沉沉浮浮,似落叶般的轻盈在耳边呢喃细语,姜秋伸手要去抓,却不料手中的酒杯掉落,碎了一地玻璃,不少的玻璃渣子也进了鞋袜。
刚刚那个声音,的的确确是小荔的。
姜秋站起来看着这寒夜里的星空,白茫茫的一片铺天盖地,把闪耀着细小光芒的星星全给掩盖了。
“小荔,”他呢喃着,手在阳台上的扶手上轻轻地抚摸着一指厚的雪。
鹅毛大雪在夜间袭来,也带走了思念的人,若有轮回之境,真的好想看看你。
真的能期待着回到以前,哪怕多贫穷,都要买一台相机留下你的容颜,也不会到了今日,那个容颜渐渐模糊不清,才会有个人一点点的走进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姜秋看着雪,雪落在他身上,厚厚的一层,那一夜,恨不能真的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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