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里照耀着,一点也毫不吝啬,只是会迟到而已,从不缺席。
戴葙骑着自行车去书店买资料,街上行人不多,冷冷清清的。
买好资料,放在自行车里面的小篓子里,正要往家里赶,就看到了路边一个男孩子拿着地图在仔细研究,嘴里念叨着些什么。
男孩子的白体恤上面沾了些不少的灰土,黑色长裤也是沾了些不知名的污秽物,白色帆布鞋看清了,是路边的下水道里的黑色泥浆。
戴葙走过去,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在边上笼罩着,有些好奇的问,“你念经呢?”
闻言,男孩子一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漂亮女生,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着,微微的光芒在她身上烫了个金边,是那样的耀眼,尤其是那双眼睛,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清澈眼眸。
男孩子看她看了有一会儿,抓了抓头发,才敢出声问,“你是戴葙吧?”
戴葙看着他,面孔陌生,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熟悉,画面一转,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她说话是很结巴的,记得当时说这双眼睛是清澈见底的河水里的鱼,有着七秒的记忆,当然,这只是说笑罢了。
戴葙看着他,摸了摸下巴,略做沉思,有些警惕的问,“你是谁?”
男孩子把手上的地图一收,卷在手里,看着戴葙笑了一声,“我是蒋凿,没想到我还能记得你。”
戴葙微微一愣,看着眼前这个九岁的男孩子,有点不太相信,这完完全全走样,不再是那个胖嘟嘟的小屁孩了,只是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突然眼眶一红,“还真是你。”
蒋凿说,“葙葙,这么些年还好吗?”
两个人很多年没见了,自然情绪都有些激动,蒋凿眸中闪烁着亮光。
“挺好的,”戴葙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你这些年去哪了,怎么会到这里来?”
蒋凿笑,笑得那么勉强,“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妈在这边,最近刚转学过来,想来找你,试试看能有多少运气。”
戴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勉强笑着的蒋凿,想要在说些什么,也把话咽回去了。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蒋凿捏了捏手里的地图,看着低着头的戴葙,“葙葙,你真的还好吗?”
“嗯,真的很好的,”戴葙看着他,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去家里坐坐?”
“不了,”蒋凿拒绝,柔声道,“你家里的事情我知道,我要去了,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被说,不想看到你受这样的苦。”
蒋凿的关心,戴葙也只是微微一笑而过,看着他扭捏的样子,“嗯,那行,以后学校见。”
说到这个,蒋凿终是好奇,“你的年龄,上四年级确定没事吗?”
戴葙摇摇头,“没事,前些年改了,比实际年龄大了两岁。”
一时间,蒋凿无话,静静的看着戴葙,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那我走了,”蒋凿往戴葙手里塞了张纸条,“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蒋凿不等戴葙说话,就往一个巷子里跑去了。
戴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发愣,舅舅和舅妈离婚了?
肩上被人轻轻的一拍,戴葙回头,看到了满脸汗珠的易易,没来由的微笑,“你晨跑啊?”
“嗯,”易易应了声,拿着肩上搭着的毛巾擦汗,看到她车篓里有瓶矿泉水,只有半瓶,“你喝过的?”他问。
“嗯,”戴葙刚应下,就看见易易拿起拧开盖子就喝,不免有些气恼,跺着脚说,“那是我的。”
易易笑着抹掉了嘴边的水渍,把还有一半的水放进车篓里,“还有一小半。”
戴葙白他一眼,推着车子往前走。
易易在后面偷笑,笑着笑着就感到不好受,完了,她的零花钱又没了。
把车子锁好,回到家,戴葙才不管易易是不是还在后面喊她,把门一关,易易的声音就隔绝在外。
戴招在阳台上打电话,看到戴葙在客厅里,就下意识的把电话挂断,在外面抽了支才进来。
戴葙在饮水机那里倒水,刚喝了一口,就看见戴招走过来,便问,“爸爸,怎么了?”
戴招愁眉不展,身上还绕着淡淡的烟雾,清了清嗓子,“葙葙,你看见蒋凿了?”
戴葙看他,不一会儿点点头,“嗯。”
戴招了然。
过了好一会儿,戴招坐下,也让戴葙坐下,“葙葙啊,有些事不要和他说得很细,一两句带过就行。”
戴葙捧着水杯微微颔首,什么也不问,见戴招不再说话,才起身回卧室。
最近家里很清静,戴弦和戴晚经常和元婉里在外面玩,毕竟是秋天了,秋高气爽的,又不是高温天气,带出去玩一玩滑滑梯,做秋千,转呼啦圈,或是在散步,买一些小零嘴。别提有多开心呢。
可惜了。戴葙只能得到的是戴弦悄悄留着的,也只能悄悄地躲在卧室里吃。
有一次,戴弦带回来薯条,戴葙就意思意思的吃了一两根,在吃戴弦带回来的薯条时,戴晚闯进来。
不免得了一顿骂,从那时起啊。
戴葙再也不吃了。
现在抽屉里还有戴弦留下的糖果,放在那里好久了,久到都想不起来。
趁路锃去饭店和万语语见面,千遖有事出门。
两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家里只剩姜秋父子,姜寞在客厅看电视剧。
在厨房里踌躇了很久的姜秋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出去,端着一个果盘,放在了茶几上,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目光全落在姜寞那里。
姜寞觉得有些奇怪,就笑着问,“爸,你怎么了?”
姜秋想了想,“小寞,爸爸和你说个事。”
“嗯,”姜寞应声,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专心的看着姜秋。
“要是爸爸食言,你会生爸爸的气吗,会不理爸爸吗?”将去急切地问,也在很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爸爸,”姜寞欲言又止,看着看不出苍老的爸爸,还是当年那个帅气的男人,他笑着说,“我不会生爸爸的气,我理解爸爸的。”
像是捕捉到了一丝希望,可只是一刹那,姜秋的眸子暗了暗,语气很淡的,“真的吗?”
姜寞忙挺直脊背,很沉重的看着爸爸,“爸爸,能告诉我,那个阿姨是谁吗?”
姜秋一愣,忙抬起头,对这句话一时间不大理解,就又问,“小寞,你说什么?”
姜寞脸上浮现了稚嫩而成熟的微笑,摸着下巴故作深沉,“我想想,是杨阿姨吗?”
姜秋点头,“嗯,是她。”
姜寞走到姜秋面前,伸手去抱了他,下巴抵在宽厚的肩膀上,微微笑着,“嗯,爸,和阿姨好好的,我可以当花童,我想易易那家伙和我的想法一样。”
姜秋也抱住姜寞,很温柔的说,“谢谢。”
第一场雪来的比较早,一早醒来打开窗,就看见了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的雪。
只是这一年,没人再下去了。
都在家里,看电视,看书,玩游戏,过着乏味又不能抛弃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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