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机摸摸宣容的头说:“如果那个奴愿意入赘,就入赘屈府,屈府的子孙不必必为公卿;如果你甘愿随她为奴,母亲也别无异议。”
宣容说:“母亲,是不是因为我身边并无男奴,所以才尽可放心地说如此旷达之语?”
高机双眼依旧望向远方,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说:“也许吧!”
第二天早晨,高条就来屈府接宣容,高条还有两年就到了而立之年,现在杞国王宫做王宫卫队的小队长,他成亲也有了八九年,因正妻并无所出,所以纳了一名妾侍,正妻任性泼辣,妾侍也毫不相让,总是唇枪舌剑,让高条好生烦恼,也给母亲和无端带来不少烦忧。还好,妾侍有了身孕,再有两个月就临盆了。宣容本打算骑马进入王宫,却被高条阻止了:“不行哈,必须得坐马车,你这容貌若骑了马被人瞧去,可得动多少男子的春心,难免有坏小子打主意。”
宣容无奈,钻进马车之内。
高条骑马跟随在马车侧,轻轻叹了口气:“你长得可真像你姑姑,不过你姑姑更温柔可亲。”
季柔见到宣容时,感觉身体一晃,几近昏厥,她和安歌以前交往的种种都浮现在眼前,她的眼眶红了,快步走到宣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不似她姑姑的柔软,杞王也颔首微笑说:“将军府人杰地灵,子息都如芳兰,可喜可喜。明日就是宣容及笄之日,本侯和夫人为你准备了及笄礼物。”
内宰端来一个盘子,盘子内摆放两支金簪两支玉簪,手工都非常精美,季柔亲自将玉簪簪在宣容的头发之上,玉色柔和,给宣容增添一丝亲切。这时一个少年从殿外走入。季柔满眼笑意地说:“宣容,这是公子无知,你的表兄,仅比你大了三个月。”
那个少年不高,也不算俊美,但眼神笃定,浑身散发文雅的气质。
杞王望着二人,柔和地说:“听说宣容修习武功甚为勤苦,不知是否能和无知比试一下。”
宣容盈盈一拜说:“小女子所学只为防身之用,在王宫自不用防身的。”
季柔也慢条斯理地说:“宣容及笄,女子人生中的大礼,咱还是文文雅雅的,赶上哪天还有将军竞技,宣容到时候来凑个热闹就好。”
杞王颔首,待无知简单寒暄并赠送宣容一把利剑后,领着无知退出内室,给女眷聊天的时间。
季柔拉着宣容坐在几案前,宣容也得以认真地端详着季柔。宣容颤声问:“你过得还好吗?”
季柔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突兀,有些好笑。说:“姨母作为杞侯侧夫人,锦衣玉食,自然很好。”
宣容又问:“杞侯待姨母可好?”
季柔想起宣容的父亲——少将军屈应执,想起松林中的隔吻,内心突生凄怆,高柔缓缓说:杞侯仁德,自然没有亏待于我。可也未有厚恩于我,杞侯只跟夫人恩爱,我们不过是摆设罢了。杞侯会来和我们这些摆设说说话,抚慰抚慰,会照顾我们心情的好坏,你说,姨母是该知足的。当初我要嫁入你们屈府,父亲震怒。说武将命途朝不保夕,深恐我青年守寡,可我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更令人遗憾的是我没有得到爱情。我有时羡慕你的姑姑,虽说年少亡故,可她就如夏花,炽热恣意,闹过爱过伤过。”
这时宣容已泪流满面。
季柔说:“我当时多么喜爱你的姑姑安歌,干净率真。我还想如果来世我为男子一定会娶你姑姑那样的女子。你姑姑情深不寿,芳华消殒,现已经是心中永远的伤痛了,甚至比你父亲战死沙场还让人心疼。”
“不过,你屈宣容,身上流着我们高家一半的血,也是绝不能如你姑姑那么任性的。你要为屈府,要为高宅,要为杞国担当起什么。”季柔坚定地说。
“可是姑姑她酿的杞国酒,让杞国变得富有了。”宣容不甘心地反驳。
“杞国变富了,但百姓贵族沉迷于酒,已无人愿意上阵杀敌了,在这战乱时代,就好比一只长满肥膏的羊,落入狼群,终有后患。”季柔说,“使国家变富,不应该通过这种方式。”
“酒何罪之有?是人之罪。”
“什么人的罪,是喝酒者的罪还是造酒者的罪?造酒者不看长远淈泥扬波,醉酒者没有节制,恣意放纵,皆有罪。”季柔逼视着宣容,“我劝了杞王,杞王只笑不答,杞王看到的都是利。”
淑节接过所有的礼品,和宣容退出了王宫。
待回了屈府,昭节出来说:“姑娘,今日不知谁送到府中一份大礼,说是给姑娘的及笄礼,你快去看看吧。”
宣容打开,亮晶晶的晃得眼睛睁不开,原来是一把匕首和一件贴身的铠甲,祖母说:“那匕首锋利无比,削金如泥,看模样应是风胡子所制,世间只有两把;而那护身的甲胄竟是用银丝密密织就的,绝不是一年二年就能织成的。”
高机感叹说:“应是寒慕吧,不然宣容这十五年几乎没出过门,也不会结交他人,哪来如此贵重罕见的礼品。”
寒慕……寒慕还活着,这就是及笄最大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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