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夫子坐在花园的木亭之上,全然无视花园内百花盛开,蜂舞蝶阵,专注看着蓍草,脸色凝重,安歌蹑手蹑脚走来,站在夫子身后探着头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就轻轻拍了夫子的肩,姒夫子猛然回头,说:“安姬啊,你怎么来了?你总是窝在酒坊里,久不到百花丛中了,迎春花都谢了。”
自从醇醴死后,安歌不像以前满花园逛,摘春花而入酒。姒夫子曾安慰过安歌,说:“人生百年,终有一死,只是死法不同罢了。”
“这些我都明白。”安歌红了眼圈说,“只是醇醴是屈死的。”
姒夫子说:“她有何委屈,醇醴本就爱男色,怎么主人家还不能说了。”
“怎么爱男色就不行了,为什么男人可以爱女色,女子就不能爱男色?色色相同。”安歌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姒夫子用手摸着神龟的壳说:“色色怎能相同,男子需有刚毅英武矫健之色,女子需要皎洁明媚绮艳之色。”
“爱色之心却是相同的。”
姒夫子说:“女子要只爱一色,比如你,只爱寒慕那一种清朗之色。”
“可是男子为何就能爱多色,比如诸侯国的王伯们……”
“他们也只爱一色,姬妾众多只是为了子嗣。”
“看来醇醴有错……”安歌若有所思。
“是啊,醇醴有错。而且身为仆从,她偷了你酒库钥匙,这更是大错。如果哪怕一名军士起了歹心,住在酒坊的你就有可能身遭不测。她入不自尽,也会让夫人活活打死。她这一死百了,还惹得你跪地祝祷,现在即便地下有灵,都会愧疚得再死一次。”姒夫子耐心劝导。
安歌似乎放下心结,吃饭酿酒,一如往常。
现在安姬转到姒夫子身前,说:“姒夫子,今天是什么日期了?”
姒夫子说:“仲春第一日啊。”
安歌脸上随即蹦了起来:“仲春了,仲春了……”拍着手就走了。
自从醇醴走后,安歌第一次如此手舞足蹈。
回到酒坊,安歌嘱咐酴醾取两个羊皮酒袋,灌上美酒。然后她把酴醾打发掉,自己偷偷收拾三五件春夏的衣服。最后清点酒库的存酒,新酿出七八坛,是够父亲和姒夫子喝一阵子的了。
天渐渐黑了,仲春的夜晚有点凉,披风还是需要的,安歌本想在花园里走走,又怕寒慕来了,花园太大,一时找不到;如果待在酒坊的卧房里,又怕陪寝的婆子碍手碍脚;她就在酒坊门前架着火继续酿酒,这时婆子来劝:“姑娘,酿酒不急于一时,睡好了,酿的酒才会更好。”
安歌恍然大悟,直觉寒慕一定夜半时分来,于是吩咐婆子:“你就帮我看着这火,烧开灭火,把它放凉即可。”回到屋子睡觉,可是因为兴奋,一时竟睡不着,喝了一口泡制安神药材的酒昏沉睡了下去。
不知睡到何时,听到外面有动静,睁眼一看,似乎早过夜半时分了,因为天色不是浓墨色,只是第一缕曙光还没有展现,安歌正兀自失望之时,突然觉得外面有人喊:“谁?”
安歌机灵一下爬起来,婆子也一下子坐了起来,还未等婆子反应过来,安歌拽着自己包好的布包背着两羊皮袋的酒欲夺门而出,可是发现门从内部闩上了,她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闩,这时婆子拽住安歌的胳膊,说:“姑娘,奴不允许你出去。”门闩这时候已经被安歌划开了。
安歌不知哪来的反应力,转身用力推开婆子,向外便跑。
花园中是一树一树的花开,在酒坊前的空地上寒慕手持长戈,正被几名府将围在中心,安歌看见寒慕,满脸微笑说:“我就说你一定会来娶我,我睡好了觉,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你来呢。”
寒慕一笑,说:“安姬,酒太重,你就放在地上,一会我拿。你现在就自己往酒坊后面的山坡上爬。一会我去找你。”
还未来得及放酒于地,三个婆子从酒坊中出来,径直扑向安歌。寒慕操着五米长戈,如击打树桩一样,快速击打在三个婆子的头部,三个婆子立时晕倒在地。这一招兔起鹘落,安歌竟然愣在原地。
几名军士几乎是在寒慕出戈的同时,用矛去击杀寒慕,可寒慕腾跃起来在空中收回了矛,直接抡了一圈,有两名军士手中的矛竟然脱了手,寒慕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安歌说:“安姬,快跑啊,往山坡上跑。”
安歌拼命的点头,一路快奔,清晨的春风吹拂着秀发,忽见已经微亮的天空竟然有一颗莹亮的流星,安歌大喊:“有流星,有流星。”
寒慕无暇望天空,一边快速抡着长戈,一边慢慢往安歌的方向跑,军士们不敢靠前。锥岩不知何时赶来,手中亦有一只长戈,直刺向寒慕面门,寒慕身体后顷,锥岩又向前半寸,寒慕只好招架,锥岩喊向军士:“还不去找姑娘,如果姑娘出了这花园,唯你们是问。”
几名军士连忙往山坡上跑,寒慕收戈极速刺向两名军士的腿肚,同时自己也被锥岩刺伤,胳膊的血汩汩而出,可寒慕攥着长戈并不撒手。
还有几名军士继续奔向安歌,忽然他们捂着眼睛,有的直接滚落山坡,有的站在原地去擦眼睛,安歌顺着山坡跑向学馆之后,不见踪影。
几名军士擦干眼睛,东寻西找,大喊:“姑娘不见了,姑娘不见了。”
锥岩手中并未停止,问:“寒副将,你说姑娘藏在哪了?”
寒慕说:“你放了我,我俩只要走出这门,成了亲,我定会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姑娘带回来,继续在将军跟前尽孝。”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寒慕,做赘婿如何就屈了你。”
寒慕闻此,止戈跪下:“将军,做将军府赘婿并没有屈了在下,只是安姬不许。”
屈将军眼中含泪,凄怆地说:“那是因为安姬不知,她的哥哥已不久于世间。”
寒慕不解,锥岩亦不解。
屈将军说:“姒夫子刚才说,将星落了,应执现在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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