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
宝玉等人回到府中,想着要先去跟王夫人、薛姨妈说一下这次出行的成果,听小厮报说王夫人在梨香院跟薛姨妈说话,便向梨香院而去。
路上恰巧遇见两个人,一个叫做詹光,一个叫做单聘仁,是贾政恩养的两个清客相公,每日里闲来无事,专门陪贾政吟诗作画,舞文弄墨,当然更重要的是凑趣帮闲,奉承贾政,好抬高贾政的身份地位,满足他可怜的虚荣心。
两人一见了宝玉,便都笑着赶上来,一个抱住腰,一个携着手,都道:“我的菩萨哥儿,我说做了好梦呢,好容易得遇见了你。”说着,请了安,又问好。
宝玉知道这些人素日的秉性,对他们殊无好感,都是些什么人哪:沾光、善骗人,还有几个什么卜固修(不顾羞)、胡斯来(胡事赖、胡来来?)、王二调(字作梅,即妄做媒),没一个好东西,等有机会,一个个的全都撵出去。
宝玉耐着性子应付了两句,便要走开,无奈两人却唠叨个不停,那沾光又道:
“宝哥儿如今越发出息了,连杜指挥都盛赞哥儿文武双全,如今竟送了大礼来奉承哥儿。我早就看出哥儿不凡,将来是必定能够继承荣国荣光,光大贾府门楣的。”
宝玉一愣,随即明白应该是杜忠德送礼来了,便问道:“可是西城兵马司的杜指挥来了?还在府上吗?”
詹光忙道:“正是。杜指挥本来还要拜会哥儿的,老爷让人去传,后来听说哥儿随老太太到东府里去了,老爷这才作罢。这会儿已经回衙去了。”
宝玉听了,也不放在心上,荣国公是他杜忠德的恩主,便是平时也要常来走动的,逢年过节还要有所孝敬,更何况出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不来才是出鬼了呢。
摆脱了两人,才走几步,又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人送了两匹大马来,还有一张百两的银票,说是给宝二爷的,请示如何处理。
宝玉知道这是潘家的赔罪礼,便让茗烟去收了,两匹马拉去给焦大照料,银票则要自己拿在手里,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第一笔收入,别管他什么来路,从今后手上就有了可以完全由自己支配的资金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处理完这些事情,才同薛蟠一起来到梨香院,见过薛姨妈,又说了明后天便要同人家签合约,薛姨妈惊道:“你们两个倒是胆子大,只去看了一眼就敢决定这么大的事,也不怕被人给骗了。”
宝玉哈哈一笑:“姨妈放心,我都已经查探好了,必定没有问题的。只是这签合约的事情,还要姨妈找个老成的掌柜帮着掌掌眼,别被人钻了空子。”
薛姨妈还没说话,薛蟠已经叫起来:“这个没问题,就让老冯跟着好了,他和咱们一起去过矿上,了解事情的始末,又是当年跟着我爹的老人,是个老成的。”
薛姨妈也点头称是。
宝玉又道:“还有一件事要姨妈帮着拿主意,这合约一签,窑口就是咱们的了,这不是一件小事,窑上有好几百口子人,必须要有几个靠得住、有能力的人在那里管着,少不得吃住都要在窑上,姨妈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当然,一开始我会在窑上待一段时间,新窑口往哪边开,怎么挖,都得指给他们,但是我肯定不可能长久待下去,总要有个可靠的人才行。”
薛蟠又叫了起来:“我去,我去。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必须得我亲自在哪里盯着才行。”
说完看了看两人,又有些心虚的道:“这样好了,让老冯也一起去,再从木店里抽几个伙计,宝兄弟也从府里找几个人去,具体的事情他们做,我呢,就盯着他们好了,保证他们绝不敢偷奸撒滑。”
宝玉知道他只是想游玩罢了,等到新鲜劲儿过去了,保证赶也赶不了去,随他好了。
倒是这个冯掌柜,经过今天的接触,宝玉感觉还可以,此事便确定下来。
随后又议定两家先各出两千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各占四成的股,宝玉以技术占两成固定股。后续视情况再按比例追加投资。
诸事已毕,瞧着外边已经下起了雪粒子,王夫人便先回去。
宝玉记起宝钗一直说是在养病,却是未曾问候一下,因问薛姨妈:“姐姐如今可大安了?”
薛姨妈喜笑颜开的道:“可是呢,你前儿又想着打发人来瞧她。她在里间里不是,你进去瞧她吧。里间比这里暖和,你去那里坐着,我收拾收拾就进去和你说话儿。”
宝玉听薛姨妈这么说,心有所动,看来这姨妈的确是有些心思,要不然也不至于明明在京城有好几处宅子都不去住,偏偏留在梨香院,一住就是好几年;要不然也不会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后作提议;要不然也不能把自己往自家女儿房里推。
宝玉看出了薛姨妈的小心思,但他不会因此而排斥宝钗,相反,其实他很欣赏宝钗。
薛家是巨富之家,又是紫薇舍人之后,可谓既富且贵,宝钗出身富贵,却能够不沉迷富贵,实在难能可贵。
她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她博学多才,又能学以致用,能诗能画,也能算账理财;她聪敏智慧有教养,顾全家人有责任。
她还艳冠群芳,她还才华横溢,她还善解人意。她有勇气,她又能力,她还有······
在宝玉眼里,宝钗真是有无数的优点。当然,这些并不能否定在宝玉心中黛玉的好。
在宝玉看来,宝钗和黛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宝钗是现实的,黛玉是理想的。
宝钗遇到事情想的都是今后怎么办,她可以委屈自己,可以顺应环境,她很少流泪,她一直都是积极地寻找办法,解决问题,从容、平和,实在没办法了也能以平静的心情接受命运的安排。
黛玉不一样,黛玉实际上是个诗人,是个艺术家,身上闪烁着的是理想的光辉,有人说“凡人为活着而活着,诗人为理想而活着”,黛玉便是如此。
她最后无父无母,又身娇体弱,常年吃药,连自己都知道情深不寿,但她仍然执着的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活,活的张扬而生动。即便最后理想破灭,她也要质本洁来还洁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宝玉希望给黛玉新的生活,让她做一个快乐的诗人,或者就是简单的做一个快乐的人就好。
对宝钗,宝玉则更希望能让宝钗发挥自己的能力,出头去做一些事情,包括今后的三妹探春,她们都是有能力的,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才。
谁说女子不如男,在现代社会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了,女子有着男人难以企及的长处和优点,女人是天生的领导者。
宝玉下了炕,来至里间门前,门口吊着半旧的红油软帘,宝玉掀帘一步迈进去,先就看见薛宝钗坐在炕上做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籫儿,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
宝玉看了,倒记起曹公那几句话来:“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知道宝钗是个务实的、不尚奢华的人,但看惯了贾母跟前那些打扮靓丽的莺莺燕燕,还是觉得宝钗的确是太朴素了些,太低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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