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面作坊的费用支出在程老爹有经验指导下又进行了修改,最后得出至少每股要出到十两银子才够。这可是比腐皮作坊、梨膏作坊、宝膏作坊的入股钱都要高多了,没办法光是机器设备就占了一大半,又是粮食生意占用的流动资金比较大。
郭里长本来答应的很爽快,可是知道要出十两本钱时心里也有些担忧。可是他都答应了,也不是拿不出十两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回家拿银子去了。
反倒是郭里长的媳妇金氏劝他,“你跟程大哥也是多年的兄弟了,你难道不了解他那个人?既然他们程家都说这生意能做那就是打准了的事,你不是说连他家那个小闺女都入股了吗?咱们还没个丫头输赢的起?”
郭里长的儿子郭万里也跟着劝,“也就十两银子,没这钱咱家也穷不了,有这钱,咱家也富不了。程家是靠的住的人,我可听说了他们村里做的腐皮是程家给的方子。他家能拉着一村的人建作坊挣钱,也就能带着咱们挣钱。”
郭里长喝了杯热茶抹了下嘴,“罢了、罢了,我这是越过越胆小了。就听你们娘俩的,咱就入个股。赢了自然是好事,输了就当买个教训了。”
金氏给老头子又续了杯热茶,“这样想就对了,咱们只要出钱入股就成,其他的事情又不要咱们管,不耽误咱们家的活,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郭里长越听媳妇的话越觉得有理,心中不在纠结,拿上了银钱跟儿子又驾着骡车来程家把入股的钱交上了。程泽裕早准备好了入股契约和保密契约,程家五房和郭家都在那上签了字按了指印每股一份各自收好了。
魏县都是过了正月十六才开市的,可这些设备都是要去合庆府或者临州府打造的,大城市开市的早,正月十二一大早程老爹就带着程泽裕拿上图纸,揣好银子赶着牛车去了合庆府找铜铁匠了。
元真看着娘亲给牛车上抱了两床御寒的被子时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天气出门真是会冻得够呛。偏偏自家的牛车是拉东西的,上面连个挡风遮雨的棚子都没有。
算了,不想了,盖房子加上建挂面作坊估计爷爷奶奶手里头的余钱就不多了,她还是做好其他的准备,最好让挂面能够一炮而红,迅速的把本钱挣上来,也好缓解家里的压力。
没有塑料袋,挂面肯定是要用厚纸糊成的袋子做包装。不过也不能全部用纸袋子做包装,毕竟还要弄一档子低廉价格的挂面才行。还叫北程挂面,还是去找人刻个章子好往包装上印。
结合程家平时吃的面条,元真订了一级的是纯白面的面条,二级的是白面掺合黄豆面的面条,三级的是白面、黄豆面和高粱面掺合的面条。具体的每种面配比她可不知道,这个还要靠细心又耐心的宋氏来做实验研究了。
放下了手中的炭笔,元真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人矮就这点不好,坐在椅子上够不到书桌面,只能跪在椅子上将就着。元真又低头看了看设计好的包装图稿,满意的笑了。
“就知道你天天跟着三叔是忙活挂面作坊的事。”身后传来了姐姐元双的声音。
元真一个激灵,躲是躲不过了,硬着头皮转过身对着姐姐谄笑起来。
元双拿起桌子上已经完成的图稿看了两眼,“你和三叔还挺机警的,知道早慧的事不能随便张扬就一直闷不出声。”
早慧?要真的是早慧就好了,不过元真还是顺坡下驴的点了头。
元双又看了看写着面条级别的那张纸噗呲笑了,指着一个字给妹妹看,“这个字写错了,少了笔画。看来娘说的没错,在聪明伶俐也还就是个孩子。”
元真忙看了姐姐指的那个字,还真的写错了。这也怨不得她,前世的简体字写习惯了,不过这个习惯反而帮她掩饰了不少。拿了炭笔给元双把字给改了过来,又站在一旁谄笑。
元双没觉得妹妹有什么不对,反而安慰,“你这样早慧是我们家的福气,可是大人都说太早慧的孩子容易早夭,命运不济。你这样藏着掖着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省了娘和爷爷奶奶担心。”
虽然元双说的不是全对,可是自己还真的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的事,谁知道哪天会蹦出个奇人来说自己是个换了芯子的孤魂野鬼。
听到这,元真上前拉了姐姐的手,“其实去年跟姐姐说失忆时就想一块说了的,可那时我也刚恢复点,实在怕说了以后反而让姐姐担心。”
这话成功的转移了元双的注意力,她眨着大眼睛盯着元真的头顶,“现在还头疼吗?若是头疼可要说出来,别拖成了大病。”
元真摸着受伤的地方摇了摇头,“到不是经常疼了,大脑好像也渐渐的清明了。虽然还想不起摔伤前的事,但是学的很多事都能记得清楚了。”
元双还是不放心的摸了摸元真的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你没摔伤失忆前就早慧,只是还没有展现出来。摔伤时正好摔到了头,这早慧就被摔出来了。你也不要太害怕,是福不是祸,是祸也有我们一家子人陪着你挡着。”
越说越合元真的意了,不过她还是跟姐姐嘱咐着,“若是能不惊动长辈们就好了,我总担心娘和奶奶知道我的头偶尔还疼着担心受怕。”
元双想了想,“你在坚持个把月,等家里盖了新房子我和你住一间屋子就好了。到时候你画画写字或者有了什么新点子我都可以帮你掩护,你看成吗?”
成啊!怎么不成?元真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了,以后除了三叔,又多了姐姐给自己帮助,她忙点头表示同意,元双也受了妹妹的情绪传染,姐妹俩站在那互看着乐呵。
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信任占了上风是一,灵魂穿越被换了芯子太稀少让人很难想到是二,程家人特有的对亲人的爱护和家族团结是三,以后的多年中明艳端庄,精明能干的程元双从没有怀疑过程元真的异常,她总是站在妹妹的身后成为支持妹妹的坚定动力。
程氏父子一出去就出去了四天,中月十六的傍晚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梳洗后又吃了热乎的茶饭才缓过来精神。父子俩的头发都还湿着,坐在堂屋的炭盆旁边烤火。
程泽裕看元真搬了个小板凳坐到自己身边,知道侄女想知道他们出去的情况。故意清了清嗓子跟家里人汇报,“这趟出去可没白跑,我和爹从合庆府一直找到了临州府才有两家铜铁铺子敢接我们的图稿。虽说辛苦了些,但是好歹找到人了。听说那个铜铺的大师傅早些年在康州的大铜铺里待过,铁匠是许掌柜给推荐的,说是临州城里最好的。”
听说找到了能做设备的铺子家里人都挺高兴的,郭氏收拾着碗筷抬头问,“那恐怕价钱不低吧?”
程老爹拢了拢手有点肉疼的砸吧嘴,“不便宜啊!那上面都是实心的铜,能便宜吗?两家铺子总共要了四十三两银子,铜铺的大师傅说这东西他从来没见过,全当见个市面,给抹了零头,花了四十两银子,我们就先付了定金。”
一听说设备就花了四十两,全家人都有点咂舌。这个价钱其实比元真设想的要便宜的多,她到没怎么往心里去。小声的提醒程泽裕盖房子的事,还做了个手势。
程泽裕看着侄女神神秘秘的样子干笑了两声,“过些日子咱家就要盖房子了,不知道爹可有听说过北幽州那边人冬日睡的炕?”
“炕?你说的是那种可以烧火做饭冬天暖和的炕?”程老爹早年听北地过来的人说过这个。
程泽裕冲着元真眨巴眨巴眼睛,“就是那个,我想着咱们家盖新房子,不如每个屋里建个像那样的东西,冬天好保暖。”
“那东西冬天是好,可是夏天的时候容易返潮。我们这儿不比北边干燥,恐怕不太好。”程老爹认真的回想小时候听人说过的炕。
程泽裕回自己屋里拿了几张图稿出来递给程老爹,“爹说的有道理,我看腐皮作坊的那个烘干房里的明地龙就挺好的。若是按照在每间屋里修一条明地龙就不用修那炕了,若是觉得明地龙不好看可以修一道火墙子,那个既好看又实用。”
程老爹接过了图稿微眯着眼睛看着,元真忙把桌子上的油灯拿靠近了爷爷。这图稿看着简单易懂,程老爹也没要程泽裕指点就看懂了。也不是什么难事,程老爹就答应了,还说盖房子是大事,让程泽裕到时候和杨贵一起负责。这可是交了大权了,程泽裕忙说自己一定会把盖房子的事管理好的。
刘氏看着满脸喜气的小儿子和儿媳妇们聊上了,“他这到底是长大了还是去县学读书真的开了眼界呢?这点子怎么突突的往外冒呢?他早要是有这么多主意,咱们的日子不就过得好了?可见是个不逼到绝路不显才干的,贱性的很。”
“娘就会说三弟不好。”宋氏不依,“他才多大点,这才十五岁,能有多少主意。”
郭氏也给嫂子帮腔,“往年家里虽说过得也不是太好,可总说的过去,又有爹和大哥挡在前头。可这两年发生了那么多事,别说三弟脑子活跃了,就是泽武都厉害的多了。”
程泽裕看娘在跟嫂子们叨叨他,“早年家里日子还过得去,我又小,自然没想着怎么给家里帮忙。可是去县学读书后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我后面还要科考,侄子侄女们大了也都要花钱,这主意也就被逼了出来。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出的主意,咱们全家不都跟着出主意了嘛,娘要骂可不能骂我一个。”
他挺着肚子叉着腰的样子成功的逗笑了一家子人。
刘氏无奈的看着耍宝的小儿子,“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我这不是担心你天天在家里想着怎么挣钱把学业给耽误了嘛。”
程泽裕摆摆手十分自信,“学业耽误不了,我每天都是清早就起床看书了,不温习完当天的功课是不会出屋的,娘你就放心吧!”
宋氏按下了还想说话的刘氏,“娘说三弟以前没给家里出主意,他不是一直抄书给家里补贴嘛。去年过年时还拿了银子回来的,你就是贵人多忘事。”
这边郭氏和程泽武也纷纷想起以前程泽裕给家里挣钱的方法,虽说都是小钱可好歹也是他那个年龄能做的大事了。刘氏也就是提点提点小儿子,怕他误了学业,这个家里她其实是最疼这小儿的。听了这些话也就不在说程泽裕了。
过了正月十六腐皮作坊就开工了,郭氏去上工,宋氏每天带着程玉给家里做夏装,大人们还好,孩子们长得快,衣服都要换了。程睿因为要去读书了,每天在屋里写满二百个大字才能出门。元真和元双姐妹俩带着元月跟着程泽裕在堂屋西里间把原来的房屋图稿作废,重新设计了。
照着前世的老北京四合院画的图,两进三间堂屋两边各带一间耳房,东西厢房是三间各带一间耳房,第一进院子大门边是三间南倒座房。为了让屋子里亮堂,元真加大了门和窗户的尺寸,堂屋从两扇门变成六扇门,窗户从两扇变成四扇,两边里间门也和堂屋门一样尺寸,这就不会把光线挡在外面了。
叔侄几个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图稿,突然传来一个深沉的男声问家里有人吗?找口热水喝。大冷的天谁不在家里待着跑来找茶水喝?程泽裕应声领着侄女们跑到了堂屋门口。
一个穿着藏青色麻布棉袄的黑脸高大汉子站在大门口,身上还斜着背了个包袱。那人站的稍微倾斜了点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堂屋门口的大小几个。
元双扶着堂屋的门框看了那汉子一眼小声嘀咕,“跟人借东西怎么连笑都不会的。”
噗嗤的笑声传来,一个穿了件浅青色麻布棉袄二十岁出头的帅气后生从那高大汉子身后转了出来,冲着程泽裕行了个拱手礼,“打扰了,经过此地突然口渴想讨碗水喝,还望小兄弟行个方便。”
呦呵,哪来的帅哥啊?这要是放到前世也是当红小生啊!长相虽说只是中等偏上,可架不住人家的气质好呀,元真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的很,宋氏和程玉才听见声音从西厢房里出来,见是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站在大门口,忙警惕的立定不动了。
程泽裕又打量了下俩人给他们回礼,“天气寒凉,两位还是到家里来吧!这就给你们准备热茶。”
帅气后生没推辞,领了那高大汉子就往里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院子和堂屋里的一切。虽然破旧,不过这户人家还挺干净,里里外外都井井有条的,屋子里一点异味都没有。
家里烧着炭盆,上面放了铁架子暖着热水。宋氏拿出了家里特意为待客买的茶叶把茶碗用开水烫了二遍后泡了茶端进了堂屋,程玉跟在后面端了两碟子自家做的待客点心。元真看到程玉放下点心时盯着后生的脚看了眼,她灵机一动立马跟在姑姑身后出了堂屋。
看着端上来的茶碗,后生微眯了下眼睛,想不到山边小小的村落里居然还有人家喝茶,这茶碗和茶叶在他眼里虽然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可对于农户来说就是奢侈品了。
东厢房里程玉指着自己的鞋子跟侄女说话,“那人可真奇怪,身上穿着跟我们一样的麻布衣却用素锦缎做鞋子面,那布料我在县城布店里见过,挺贵的。”
这个元真到没有注意,不过既然姑姑说那后生的鞋子是素锦缎做的想来不会错,她在进去观察观察。转身又溜回了堂屋偷偷的站在东里间的门后,正好程泽裕在问那后生这个时间怎么会出门在外的?
那后生指着东北边的方向,“我想去云山里走走,不成想山里雪还未化只好退了出来。走了半天人困马乏的,就想歇息找口水喝,正好看到这有村子就进来了。”
程泽裕看着后生虽然穿着普通可是人却长得帅气精神,言辞不俗,更何况那高大汉子一直站在那后生身后跟庙里的门神似得,想来是个贴身的常随,这后生是他的主子,估计是主子一时兴起大冬天的想游山玩水吧!
想到这程泽裕脸上堆起了笑容,“两位是外地人吧!我们这云山不到二月底是进不去山的,天气寒冷道路难走是一回事,山中野兽多,冬日食物匮乏,一旦遇上饥兽很难脱身也是其一。”
“多谢小兄弟相告。”那后生端起茶碗喝了口热茶。又回头对高大汉子自嘲,“看来我这个新魏县人要学的还有很多啊!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歇一会吧。”
那高大汉子闻言轻点了下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那后生也不在意,问起程泽裕家里有没有给马匹吃的草料,他们的两匹马还在宅子下的榆树上拴着呢。程泽裕一听忙说有草料,元双从东里间跑出去说她去告诉娘给客人的马加草料。
程泽裕看着机灵的大侄女笑了笑,后生又道了谢和程泽裕聊了起来,什么有没有读过书,在哪儿读的书,可参加应试了。当听到程泽裕说已经过了秀才试因为守孝暂时没去府城书院念书时,元真明显的看到那后生和高大汉子交流了一个眼神。
又聊了一会,程睿兴冲冲的跑进堂屋一把抱住程泽裕的腰撒娇,“三叔,我今天的大字写完了咱们玩什么?”
程泽裕没有因为有外人就把侄子推开,反而摸着程睿的头轻声告诉他家里有客人,让他起来给客人行礼。程家虽然是农户,家教还是很不错的,程睿是长孙在礼仪上宋氏更是从小就教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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