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沈家东厢书房内门窗大开,沈令玥坐在窗边书案前,手执缂丝八仙团扇,一边摇着一边看书,一抬头,却看见薛宗平正趴在窗台上,嘟嘴看着自己。
“阿瞒,你怎么来了?练完武了?”
薛宗平点了点头,依然将自己的不开心挂在脸上。最近见多了他这样子,见他不说,沈令玥也不问,只道:“外面太阳那么毒,你别在那里傻站着了,既然无事,便进来给我打扇。”
薛宗平老老实实的进屋,他却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毛茸茸胖嘟嘟的榴榴,这便是三年沈令玥的束脩犬,现在已经成了薛宗平的小跟班,不过也与薛宗平一样耷拉着脸,他的另外一个跟班侍从单枞探头看了看室内,并不敢进,又缩了回去。
薛宗平自己搬了个凳子到沈令玥身旁坐下,沈令玥也不看他,只将团扇递给他,又继续看书,薛宗平则一言不发的在一旁给她扇扇子。
这时一直猫在外面的白芷端了一盏茶进来,她小心翼翼地将茶放到薛宗平手边,却不想手脚不稳,乒乓一声险些将茶水打翻,吓得她忙扶正茶杯,怯怯道:“薛郎君,请喝茶。”
薛宗平看也不看,沈令玥却摆手对她道:“白芷,以后你只管唤他大郎君,令誉还唤作郎君,但凡他来咱家,也不用招呼茶水,渴了他自己会倒。”
白芷不过五岁,刚被沈家买来当差,只听郭婶说过薛家的小霸王,这还是第一次见,虽不解大娘深意,却也知道应是。
见白芷出去了,薛宗平才问:“阿姐,她是何人?”
沈令玥边看书边答道:“阿耶给我买的侍女,唤作白芷。”
薛宗平不屑道:“那么小,又笨手笨脚的,怎么当得侍女?不若我去跟阿娘说声,你从琴棋书画中挑个来服侍你,如何?”
沈令玥自然不愿意:“你莫要胡乱琢磨。她们都比我大上许多,如何比得从小养大的贴心?何况她们都是在你家伺候惯的,莫说叔母离不得,我也不好指使。”
薛宗平却哼了一声:“阿娘哪里会离不得了?现在她们每日都被打发的远远的,只许我阿耶一人围着阿娘打转,就连我也靠近不得。”
之前午后,薛仁儒经常唤沈令玥一起读书,给她开小灶,最近却反常的不招呼她了,沈令玥只以为是夏日苦热,叔父倦怠了,倒也不在意,只回家自己翻看喜欢的书籍。听闻薛宗平如此说,便问道:“这是为何?我上午瞧着又有医师来给叔母请脉,可是叔母身体不适?”
薛宗平手抠着团扇,嘟嘴说道:“我阿娘身体好着呢,身体不好的是我。”
沈令玥如何不知道他,每日东窜西窜的,壮如牛犊,身体如何会不好,便笑着用书敲他:“莫要浑说,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哎呀,疼。”薛宗平揉着头说道:“阿娘怀孕了,阿耶说我要有阿妹了。”
沈令玥自然高兴:“真的?叔父叔母终于得偿所愿了。你不知,我阿娘刚有令誉时,叔父就念叨着想再要个女儿,但顾念叔母身体,又觉的是奢求。如今好了,终于被叔父盼来了。”她说完,见薛宗平一直在旁边抠团扇,已将一处的丝线扯出,忙夺过来,用扇敲他的头:“顽皮!这是我阿耶昨日刚给我的缂丝扇,不过一日,便被你糟蹋了。”
薛宗平却道:“你莫要敲我了,本来就不聪慧,再敲就更讨人嫌了。不过是把扇子,我再给你买一把便是。”
沈令玥瞧了瞧薛宗平那一身的可怜样,收了扇子:“确实不聪明,你且说说何人不喜欢你了?你又要讨何人欢心?”
“你不喜欢我了。”薛宗平说完还赌气似的转身背对着沈令玥,只等着她来哄。
果然,沈令玥掰过来他的身子:“好好说话,我如何不喜欢你了?”
“往常午后你都会等我习完武,再与我一起习武读书的,但自从你有了自己的阿弟,便不要我了。”说着薛宗平还委屈的落了眼泪。
沈令玥如何见得,忙从袖中拿出绣帕给他擦,还不忘辩解:“浑说什么!令誉刚出生时,是因为我阿娘身体弱,令誉又小,阿耶也忙,我需要照顾她们,最近是因为下午叔父不再到讲堂去,我一人待着无趣,才回家读书的。并非不喜欢你了。”
薛宗平委屈了半年,哪里肯依:“你不要解释,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就应该事事都想着我,我也可以照顾伯母、令誉的,我也可以陪你一起读书的。”
沈令玥无奈的扶额,却仍要哄这位祖宗:“好了好了,莫哭了,以后等你习完武,不管我是在讲堂还是在这里,你自管来找我便是。”
薛宗平眼角挂泪:“你要说话算话,不能再赶我,说‘你自己玩去’之类的话。”
沈令玥想了想,才想起来,是许久前自己要照顾刚出生的令誉,无暇顾及他时说的话,便道:“莫说你小,倒是很记仇呀。好啦,答应你就是了,不管我做什么,都让你跟着。”见薛宗平终于破涕而笑,沈令玥揶揄道:“现在高兴了?”
薛宗平刚要说高兴,想到阿妹,又垮下脸来:“不高兴,以后爷娘有了阿妹,就更不待见我了。”
“胡说!你成了长兄,好生爱护你阿妹,你爷娘怎么会不待见你?除非你本就存了妒忌之心,你阿妹有的,你只想占去,却从不想让着你阿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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