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玥瞥了一眼远处窝在蒹葭怀中打盹的薛宗平,故作镇定的问道:“阿弟可有小名?”
薛仁儒笑道:“没有,我与你叔母只唤他宗平。”
“可否让我给阿弟取个小名,我好唤他?”说完,沈令玥不忘暗自打量薛仁儒的表情,见他并无异色,不安的心方才落下。
薛仁儒向来不拘小节,欣然答应:“自然可以。”
却不想,对面的沈溪开口:“不可!”
薛仁儒问:“兄长,这是为何?”
沈溪答:“阿玥与宗平同辈,怎可给宗平取名!”
薛仁儒笑道:“这倒无妨,到时我唤宗平前来,跟他说是我给他取的小名就好。”
沈溪无奈,只得对沈令玥言道:“你取的小名暂且说来听听。”
沈令玥见阿耶眼带厉色,有些心虚:“唤阿蛮可好?”
果然沈溪皱眉问:“何字?”
沈令玥只得在棋盘上写出,沈溪见了眉头皱的更深:“何解?”
沈令玥又硬着头皮掰扯:“《山海经》有云:崇吾之山,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名曰蛮蛮。”
沈溪听闻,瞪了沈令玥一眼:“你可知其意?”
沈令玥腹谤:不就是像鸭子一样的蛮夷之鸟嘛,还很不祥,见了他就会发洪水。但这话她怎么敢说出口,只能低头坐在那里讷讷不言。
沈令玥不知,薛仁儒却知道,蛮蛮是比翼鸟,正是如此他才更觉有趣,心中早就应下了,只是知道,沈溪必然不会同意,须得改上一改。
“不若换个字。”薛仁儒将“瞒”字写在棋盘上,并解释道:“瞒,平目也。却是合了我和他的来处,甚好。”
说着薛仁儒便让侍女将薛宗平领来,只见薛宗平迷迷瞪瞪的走到薛仁儒面前,此时沈令玥怎敢再多言让薛仁儒夸奖他。
薛仁儒看着面前曾经的襁褓婴儿已长成三尺稚子,不觉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感慨道:“吾儿渐长,父心甚慰。恰逢新岁,特唤汝前来教诲于汝。无论何时,汝应忘汝神气,堕汝形骸,以庶几乎!若身之不能治,何以暇治天下乎!今特赐汝乳名,唤‘阿瞒’,愿汝莫忘本源,莫失本心。”
薛宗平虽然没有听懂父亲的意思,甚至都不知道父亲给自己取了个乳名,只是他从未见父亲待自己如此温柔,自然欢喜应是,又见沈令玥坐在父亲身旁,便觉得是她的功劳,自此对她言听计从。
薛仁儒久久不能平静,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对幼子言说,再看他新衣笑颜,方想起此时新岁自当欢喜,也不再纠结,遂放开他,又去与沈溪下棋。
被薛仁儒放开的薛宗平则不动声色的爬上坐塌,紧挨着沈令玥而坐,悄声唤了声“阿姐”。沈令玥仍然沉浸在方才无力的羞愧中,并没有听到,薛宗平又急急唤了两声,还轻轻碰了碰她。这时沈令玥方才醒过神来,竟有些不敢直视他,低着头轻声问:“何事?”
薛宗平却答:“无事。”
沈令玥便不再理会他,耳中似又响起方才阿耶厉声问出的“何意!”是呀,自己此举何意,何苦跟他置气,德之何存?
不想此时薛宗平却依偎到沈令玥身上,又唤起了“阿姐”。沈令玥木然看向他,以目询问何事。
“阿姐,阿姐,我今日特别欢喜。”薛宗平童声童气的说完,见沈令玥依然疑惑地看着自己,怕她不能明白自己的欢喜,便又反复强调:“阿姐,我真的特别欢喜,特别欢喜,从未如此欢喜过。”
说完,他又看了看父亲,确定父亲没有注意他们,便将头凑到沈令玥耳畔,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刚才父亲摸着我的头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欢喜,父亲从来没有如此温柔的待过我。”
沈令玥先是感觉到一股湿热之气一阵阵拍打在耳边,有些痒却又感温热,待迟钝的大脑明白了薛宗平所言何意时,她忽然豁然开朗,将自己的纠结放下,换成一副笑脸对薛宗平道:“我也欢喜,阿弟。”
说着两姐弟便亲亲昵昵的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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