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家一去,阿翁甚是伤怀,卧病不起,阿家丧事便交由大兄操持。大兄在阿家的丧事上刁难,言说阿家无子不能葬入祖坟,我去与他理论,大嫂甚是无理,与我推搡起来,我被推倒在地,流了很多血,那时我才知道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儿。”
说着吴青萍便又落起泪来,沈溪也悲痛,却只能安抚妻子。他坐到床上,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肩膀劝道:“莫哭,你没事就好,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孩儿的。”
吴青萍也知,他刚失阿娘又听闻孩儿没有保住会比自己更难过,便极力控制自己,慢慢平复下来,继续说道:
“最后还是季叔看不过去,做主将阿家葬在了沈氏祖坟,使阿家免做无主孤魂,然而为避免夜长梦多,所以并未等你回来,便匆匆将阿家下葬了。阿家下葬后大院便拆了丧幡,接着大兄便纠集族人来家中大闹,逼迫我们离开沈家。当时我体弱不能自理,还是阿玥出面道:‘各位叔伯,我父不在家中,阿娘体弱,无做主之人,叔伯何苦此时来闹,平白落得欺辱妇孺之名,何不待我父归家后再来决断?’这才劝退了众人。”
沈溪听闻不由看向睡在一旁的女儿,她不过五岁竟能说出如此这番话来,甚觉与有荣焉,但又想到终究是自己无能,才让妻女遭此大罪,更是内疚,有些哽咽:“是我无能,让你们受委屈了。”
吴青萍听闻,更心疼自家郎子,摇头道:“并不委屈。”她又想起族中纷争,忙道:“此时族人怕是已经听闻你回来了,你且要做好准备。”
虽对沈氏族人有诸多不满,但她还是止住了,未让自己多说,毕竟沈家教养了沈溪二十年。
沈溪并未答话,只是轻叩手指静静思索。
就在吴青萍以为他并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时,沈溪突然问道:“青娘,你可怕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吴青萍斜看了一眼揽着自己,却有些神游的沈溪,手指轻轻划着放在自己胸前的胳膊,状似无意的诉着衷情:“我少年时家乡逢洪灾,在逃荒途中又与爷娘失散,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幸得在徽州遇见你。是你教我为人,娶我为妻,免我无枝可依。若此次颠沛流离有你相伴,我甘之如饴。”
沈溪不成想她会如此说,听闻大受感动,紧紧的抱着她,暗下决心:以后定要倍加珍惜她。
待到沈溪重新熬了药,喂吴青萍喝下,他才净面换上丧服,前往大院见沈德修。
沈溪一进内室,便跪到沈德修床前,默默的向他行叩首之礼。
沈德修见此已明白沈溪之意,欲要挽留却又知不能,只能无言看着他。
待沈溪拜完,却并不起身,又跪行两步,方才叩首言道:“儿幼时随母嫁至沈家,得父亲大人教诲,方有今日,父于我恩同再造,未曾还报一二,愧疚之至。然今母亡,不敢再受父恩,儿愿净身出户,唯盼可得几件母亲旧物,以付思情。”
闻听沈溪拳拳之言,沈德修愧而掩面,哽咽道:“终归是我负了你母亲,负了当年之约!”
就在屋内两人伤怀之时,门外传来吵闹声,沈溪起身,片刻后,沈溪大兄沈叶并族中众人便推搡着走了进来。
沈叶终归不敢当面顶撞父亲,便推出仲叔沈德端。
沈德端无奈,只能对沈德修道:“大兄,我知你爱惜溪郎人才,然溪郎并非我沈氏族人,大嫂即已亡故,何不放溪郎归家,使其与亲族团聚?我与族人商议过了,愿资万钱送溪郎还家。”
沈德修虽为族长,此时却也无能为力,他冷眼扫过族人,终是顺势而言:“方才溪郎已禀告于我,愿净身离族。正好现在诸位族人皆在,我便当着族人之面,应下溪郎所请。然,我思青娘有疾,阿玥年幼,合适的住处和营生难觅,便宽宥溪郎三个月,待安顿好后再搬离沈家。此事便这么定了,我累了,都退下吧。”
沈氏族人未成想过如此轻易便将沈溪赶走了,惊喜之余,自然要盘算如何将沈溪空出的差事弄到自己手中,也不再多言,一同散去。
待众人离去,沈德修想了想才问沈溪:“溪郎日后有何打算?”
沈溪沉声应道:“待青娘身体好些了,我便去扬州寻个营生,等安顿好,便回来接青娘和阿玥离开。”
沈德修思索片刻:“你也知沈家与扬州引商贾家多有往来,不若我休书一封,你带着前去拜会,让其助你安顿可好?”
沈溪坚决辞谢:“多谢阿耶,然我愿自谋生计,不愿再劳烦阿耶。”
沈德修见状知沈溪被自己和族人伤透,不愿再依附于沈氏,只能长叹一声:“也罢,我会约束族人,不让他们再去搅扰你们,你可安心自去扬州寻出路。家去吧。”
说完他摆摆手,让沈溪离开。沈溪也再无他话,行礼告退。
归家后沈溪将出族自立的事情跟吴青萍说了,她彻底安下心来,夫妻二人当日并未多言此事,却在心中对未来各有谋划。
次日,沈溪祭拜了母亲,便披麻衣食素食为母亲守了一个月孝。一个月一满,沈溪便带着吴青萍的千叮咛万嘱咐,赶往扬州寻找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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