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柴荣从树林钻出,他见是刚不久找过他的天雄军参军柴荣,方才明白中了柴荣钓鱼之计。想到刚才已与郑恩对话,再装聋也瞒不过了,只得摇摇头,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一边向前走一边向陶三春训道:“过路人口渴,到田里吃个瓜,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吵起来没完啊?”
柴荣捂着嘴爬起身,向陶洪抱拳叫道:“久闻陶伯伯大名,您的老友郭威内侄,天雄军衙内都指挥、参军柴荣特来拜见!”
“噢,你是哪村的,好像在哪见过?”陶洪一副老眼昏花的作派。
“不过一个时辰,就在这瓜庵里!”
“来买过瓜?”
“陶伯伯,您刚才耳不聋眼不花,撵着指导我这兄弟怎么摘瓜,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聋了?”柴荣跑到陶洪身侧,对着他耳朵大声奚落道。
陶洪不能再硬装聋,只得笑回道:“老夫虽未出家,心已在红尘之外,并且这些年心怠身懒,识的字已忘了大半,就连《三字经》《百家姓》也背不全了;武功也已荒废,连早上健身想活动活动也打不完一套拳了。何况近二年又患了老年性阵发性耳聋,一遇事,心一急,一上火,便两耳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了。刚才吃过药,又睡了一觉,这会儿方才好了一些!”
柴荣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掏出腰牌,送到陶洪眼前,奚落道:“陶伯伯,这是我的腰牌,您再验一下,别再让妹妹把我当小偷打了!”
陶三春听柴荣与父亲对话,心中已经有八分明白。
父亲带全家隐居在此,虽说姓名没改,但对外说是黄河泛?家园冲毁,出身来历一直是保密的。她听父亲说过郭威,知道相交甚厚,但如今一个在仕途争锋,一个在山村隐居,已是两股道上的车。如今这柴荣找上门来,必是要拉父亲出山,父亲又和应付其他探寻的人一样装聋作迷,他方才以此法相探。自己不明就里,把他俩当偷瓜闹事对待,暴露武功,等于帮他落实了父亲身份,把父亲置于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地位。
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陶三春心中后悔,只能配合父亲,继续装疯卖傻补救过失。
她伸手夺过柴荣腰牌,看也不看,便挥手扔进瓜地,奚落道:“我管你是真官假官哩!是个真官又怎么样,知法犯法,合伙偷瓜更该打!”说着,又要对郑恩动手。
郑恩莫名其妙,爬起身来,藏到柴荣身后,叫道:“大哥,你不是说他们讹你银子,诬你为贼吗,怎么亲热得朋友似的?”
柴荣急忙打岔,把责任往郑恩身上砸:“你连招呼也不打,就进地摘瓜,当贼打你难道不该吗?还不赔礼道歉,承认错误?”
“讹你的银子不要了?”
“谁讹你银子了?你身上有银子吗?”柴荣一面向郑恩挤眼示意,一面转向陶三春:“贤妹妹,莫听他胡说!她被你打迷了,打怕了,脑子不清醒了!俗话说,打了不罚,罚了不打,这事就算了吧!”
陶洪清楚已瞒不过,只得制止陶三春:“不得无礼,这是我的两个朋友!”
柴荣捂着嘴,忍着疼,呜呜啦啦地道歉着:“为得陶伯伯接见,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请原谅!”
陶洪无奈说道:“既然柴参军定要相识,就请瓜庵坐坐吧!”转脸向三春训道:“这是天雄军你郭叔叔内侄、参军柴荣,还不过来赔罪!”
三春说:“赔什么罪?我敬他吃瓜,他给扔在地上,是他失礼,我有什么罪?”
柴荣忙说:“是是,是我吃瓜太急,没切开就啃,让瓜皮把门牙给绊了一下。谁也不怨,全怨瓜皮长得太结实了!”接着,向陶洪父女介绍郑恩道:“这是我兄弟,姓郑名恩字子明,外号乐子。”
郑恩还在擦抹脸上的瓜瓤,怨道:“还乐呢,这会儿只想哭。你这是给我派的什么差啊?”
柴荣为了给郑恩补点面子,有意提高身份,继续介绍说:“这郑恩也是世家出身,自小深山习武,什么也不懂,就原谅他吧!”
郑恩哪懂柴荣这“工作艺术”,不满地戗道:“谁给你说的。我爹娘都是种地的,我自小给人家打工混饭,武艺也是长大才学一点,你怎么连这也记不住啊?”
柴荣闹了个大红脸,自搬梯子下台:“他小时候家贫,现在是天雄军虎威将军,论官品比这里的县太爷还高一级呢。待新兵集结,很快就会提升哩!”
郑恩赌气怨道:“升个屁,这偷瓜打架犯纪律,让姑父知道,不挨军棍就算烧高香了!”
陶三春见郑恩老实有趣,禁不住笑出声来。
柴荣向陶三春巴结地说:“妹妹,你这位黑哥哥从未遇过对手,今个却被你打了,这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恶人还被恶人磨呀!”
柴荣说的本是恭维话,陶三春听了,毫不领情,瞪眼道:“谁是恶人?打他不应该吗?”转身余怒未息地向郑恩道:“毁坏那么多瓜,你说怎么赔吧?”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瓜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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