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卫云一看着突然出现在院中,比自己高出半头的两个孩子,非常困惑。
“你们是谁?”她看着面前两张轮廓和自己非常相像的脸。
“放肆!”
其中的女孩很快抬手打在了卫云一的脸上,卫云一又惊又痛,一时间僵得无法动弹,只能瞪大眼睛盯着对方。
“这是楠皇子和倾公主,怎能如此对皇子公主无礼!”站在卫云倾身边的女官对卫云一严厉呵斥起来。
“你就是卫云一?生在我们前面要被嫁去安泽送死的长公主?”一个平淡的男孩声响起。
就是这句话,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一字一字狠狠地扎进卫云一的心里,成为她这一生长久的噩梦。
卫云一慌了,她从出生后,从没有和除了淑怡阑月之外的人说过话。淑怡和阑月虽然跟她讲过她有一对双生子的弟弟妹妹,也提过一些和安泽国的世仇战争,但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早已经被安排,扮演了一个如此可悲的角色。
这时阑月从宫门外回来,卫云一像扑向救命稻草一样奔向她,死死抓住阑月的衣袖,像有什么堵在喉咙般想哭却哭不出声。
卫云楠和卫云倾什么时候离开的,卫云一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躲在阑月怀里,惊恐、怀疑、愤怒、害怕......无数说不清的情绪就像狂奔的战马踩过她的身体。
淑怡领完物品回到无名宫时,见到的是一个呆滞的卫云一,眼瞳涣散般看着地面某一处,一动不动。听完阑月的转述,淑怡知道她努力想为卫云一维护的安宁结束了。她强忍心伤把卫云一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经常抱着她哄她入睡时那样,轻轻摸着那软密的头发反复说着:“长公主,对不起。”
卫云一终于哭了出来。在淑怡女官的怀里,她像拉回自己的魂魄般,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在长久的哭声之后,她轻声说:“我想知道一切”。
原来两国间的和亲契约,并不只是公主出嫁。卫云公主所嫁之人,只能是安泽的皇室,成婚后生下的孩子,是有可能成为皇储继承安泽的皇位,而安泽是绝不能容忍未来皇帝的生母是敌国公主。所以每一任和亲公主在生下男性继承人后,都会被立刻处死。
卫云这些年的平安无战,就是这样生生建立在和亲公主们的性命之上。
“所以和亲就是去安泽送死,卫云楠没有骗我,对吗?”
卫云一看着淑怡,她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她才十岁,或许应该连死是什么都不了解,但是毕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淑怡和阑月并没有刻意隐瞒常年战争带来的对死亡的认识。卫云与安泽人都是在随时开战的阴影下生活,泾河里曾经看不见尽头的血河依然流淌在人们心里。
这一天的长夜,卫云一无法入睡。曾经对淑怡和阑月有事瞒着自己的怀疑,都被今天卫云楠的话印证了。为什么无名宫只有自己不能出宫;为什么父亲母亲从来没来看过自己;为什么常年驻守的侍卫和偶然看见的宫女都很怕接触自己。
原来对于卫云国来说,卫云一,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个活着的死人了。并且还是一个时时刻刻提醒整个卫云国,只能在安泽的威势下苟且偷生的耻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