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与安泽,两方皇族几世累积的仇怨与常年不停歇的战争,让这两个约四分之一国境相接的国家,势同水火。
卫云国位于陆地西面的广阔盆地之中,除了东部与安泽相邻,其余大多被丛山峻岭与雪域高原环绕。先人修建的发达灌溉系统将雪山之水源源不断地引向原本贫瘠的土地,使卫云这个曾经荒芜的偏僻小国发展为不断扩大的安宁富足之地。
平静总是无法长久。东方的海盗来到这片大陆,在抢来的无数财富上建立起了安泽国,越来越多的海上贸易让安泽迅速崛起向西扩张,终于有一天版图开拓到与卫云相接,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战争一旦开启,就是无休无止的仇恨与血泪。双方的皇族一个一个死于对方之手,两国边境上的泾河时常被兵将的血染红。终于有一天,不堪战争重负的两国签订了休战契约:
“卫云安泽,相结姻亲,休战求和。”
从此,两国定下了和亲休战的约定,安泽首先将嫡出的长公主嫁到卫云,六年后,卫云的长公主同样嫁往安泽,难得的和平就以这样的方式持续了多年。
卫云宫中。
“皇上,皇后诞下了一位公主。”
皇后寝殿外室,黑压压跪了一地人,除了为首的年长女官抱着刚出生的婴孩,其余每个人头贴着地面,都在微微发抖。
卫云森双眼中满怀期待的亮光,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完全熄灭了。他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跪在身前的女官,她怀里的紫色襁褓裹着的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卫云国的长公主。
他挪开了视线,再不想看这襁褓第二眼,声音听不出感情地说:“按规矩,带走吧。”
跪着的女官抖着声音说是,站起身立刻退出了寝殿。
卫云森看着女官离开的背影,眼睛逐渐泛红,不是因为失望或伤心,而是强忍不住的愤怒。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即位以来的第一个公主。他曾报以极大希望会是一个男孩,是可以继承历代卫云国皇上的遗愿,有朝一日能打败安泽的皇储。天不遂人愿,自己如此期盼的孩子竟然是位公主,而且是在年满十七岁时,就要嫁去安泽的长公主。
随着时间的流逝,安泽的国力逐渐变得强于卫云,时常在边境挑起小范围的争端,卫云连遭多年天灾国势渐弱,泾河之役后,除了将长公主嫁往安泽,甚至还要年年朝贡,才乞得短暂的安宁。
在卫云森看来,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一个对自己最大的羞辱。让一个帝王无法大展宏图,只能狼狈地交出自己的女儿来乞求敌国才能保住皇位,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侮辱自己?他甚至认为,现在国力明显强过卫云的安泽迟迟没有正式开战,就是想看着他每日每夜遭受这种折磨,就像抓住老鼠的猫,在咬断老鼠的喉咙前,总会玩弄一阵猎物,享受它们绝望的样子。
卫云森恨,恨极了这个无辜的孩子,这个活生生刺在他心里,刺在整个卫云血肉中的羞辱之刺。
礼官跪在门外,捧着礼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按祖制,卫云的皇族都是在降生的一刻被赐名,由礼官记录在册,卫云森一刻没有说话,礼官就只得跪在门外不敢起身。
终于,卫云森跨出了殿门,他看见门边的礼官才想起还有赐名一事。一想起和这个孩子有关,卫云森就心中愤懑,哪里还说得出什么寓意美好的名字,他恨恨地盯着礼官,随口说出三个字:
“卫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