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必须分高低贵贱的吗?奴隶的性命和贵族相比是否真的不值一提呢?黑色的皮肤又为何一定代表肮脏和邪恶?......
类似这样的疑问如同一颗颗种子,被埋在花芜的心底。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长大,这样的质疑越来越多,也越发强烈。
她曾试图提问母亲,但母亲没有直面的告诉她,只是跟她讲世俗里人们的态度,然后又说到奴隶和贵族们的不同之处和相同之处,他们有好也有坏......
但说到最后,花夫人也保持了沉默,最后她长长地叹息一声,然后摸摸她头告诉她,别人的态度如何你管不着,但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态度。
这番话让花芜在后面漫长的岁月里依旧默默寻找心底的答案。
那夜阿星的笑至今都还深深的留在花芜的脑海里,那样美丽,那样清凉。
她想她不会忘记她的,她想,大家默认的常理有时也许不一定都是对的。
《神史》的开篇里,神明告诉各族,信仰神明即得幸福,即得解脱,即得安乐。
可阿星和金让暴打的奴隶遭遇都那样惨,活得那样不痛快。
一定是这世界的哪里出了错,不该是这样的,那天夜晚花芜躺在床上默默地这样想着。
想着她便沉沉睡去,梦里出现了阿星,她牵着她在一个山坡上坐下,两人一起看星星,阿星还教她怎么编织那个好看的彩绳。
......
说来也是花芜运气好,第二天的早课梅先生凑巧还真点了金让头一个背诵。
初春时节,寒气未退,晨光微熹,窗外几只麻雀在枝头蹦跶。
金让背书流畅自然,双手背在背后,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半点不见昨日打人的凶狠,稚嫩的嗓音,配着胖乎乎的身材,倒显得十分憨态可爱。
不过他也就只在梅先生课上如此了,另外两位先生授课时他想干嘛就干嘛,也没人能管住他。
下午的课是学堂里相学师的。
他年过半百,说话拖拖拉拉,一边慢悠悠念书一边抚着他的花白胡子,下面的孩子睡的睡,玩的玩,他也一概不管。
他是镇子里的长者,据说学识渊博。
梅先生一人忙不过来,便请他替了神史课,还有另外一个黎长老过来授弓箭课。
这两门课都挺虚的,《神史》花芜在荣京就倒背如流了。
另外的一门弓箭课也不过是黎长老坐堂,装个学师的样子,让孩子们自己在院里玩儿或者打两套拳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有时黎长老族中事务繁忙,没空,就直接让他的老婆——孙婆婆过来盯着。
也许是担心孩子们睡凉,念书到一半的相学师用戒尺狠狠的敲打了书桌几下。
“咳——你们这帮孩子,都给打起精神来,好好听着,这可是九国的神明历史,其中也有我们伟大的蝉神、蝴蝶母神,还有凤凰神的光辉事迹!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
下面的孩子们打了打哈欠,显然,是相学师的老套台词。
“叩叩叩——”
“谁呀~”
“相学师,我把江流带来了,梅先生特意吩咐让他在您这儿先听课,明日学堂再调整下课程安排”
“噢,是江流啊”
相学师眯着眼睛看向门口,门口站着个少女,脸上笑吟吟,银饰叮当响,便是花芜开学前见过的珑纱姑娘。
她比大家都大,估摸着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经常笑吟吟的,还有对甜甜的梨涡,古灵精怪,身手不凡。
她是梅学师的头号助手,学堂里的孩子都管她叫珑纱姐姐。
她身后站着的沉默少年便是之前花芜印象深刻的江流。
他依旧穿着朴素,被珑纱强制攥着手,只要他一挣扎珑纱就更用力,还回头对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花芜注意到,江流穿得很少,露出的手腕和脚踝都被冻得通红,‘他阿爹死得早...阿娘哭瞎了眼...’,她蓦然想起之前和绿萝的聊天内容。
好像,还挺可怜的。
“那我把这小子交给您了,您看着点儿!”
“哎,好,好,好~”
珑纱一把把江流推了进来,一边跟相学师笑嘻嘻说话,然后转头看着愤怒别头的江流冷笑一下,松了松筋骨,捏着的拳头发出干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