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发斑白的老郎中在赵宜搭着丝帕的腕上诊断了将近两盏茶工夫,满是皱纹的老脸微微有薄汗渗出,屋内气氛沉重,老郎中连连擦了两回汗,终是尴尬的起了身,向萧正冒作揖道:“老朽无能,大娘子这病似是风疾,又似是急火攻心引发了早年旧疾,依脉象看,怕是不太好……”
“你胡说什么!”萧月华乍听了这话,连忙挣开了身旁围着的婆子丫鬟,悲愤万分的怒斥那老郎中:“我母亲素来身体康健,怎会一病不好!定是你庸医误诊,想害我母亲!”
老郎中显然在杏林的名声已有数年,被伤心过度的病患家属责怪也不是第一回,但他看不出病因的事却是第一回,因此面上隐有愧意:“大人,老朽医术不精,救不了尊夫人,还是请大人拿了名帖请宫中御医过府就诊吧。”
萧正冒的视线飘在清冷的萧月璃身上半晌,才对身旁的李小娘缓缓道:“送先生出去,让外头石贵拿我名帖去请御医。”
李小娘微微一愣,忙掩了面上喜色,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搭着心腹丫鬟的臂肘离了屋子,目光与萧月璃的视线相触时,才敢露出那抹得意。
萧月璃就站在卧房门口,静静的看着里头哭闹的场景,心中只觉畅快,也从未觉得女子的哭声这般悦耳。
想当年,她看见满身血污的娘亲与许婶婶躺在肮脏的泥泞中时,她心中悲愤至极,满腔恨意,只想为娘亲报仇,若非许姐姐在,她就要稀里糊涂的死在那场混乱中,可惜当时她连为母哭丧都不能放肆的哭,只能看着娘亲的尸首放在几张破旧席子里草草入了土。
后来乱军第二回扫荡村子,她清楚的看到那些乱军的腰间挂着赵家军队的腰牌,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赵宜想要赶尽杀绝,那时她便将这份滔天的恨意存于心底。
多年来,文大哥的温柔,文伯父的关照,都已渐渐化解了她心中的仇恨,可这次又是赵宜诓骗了她回京……
新仇加上旧恨,萧月璃暗暗发誓,定要为母报仇,为自己报仇,绝不会放过这假仁假义的一家人!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大姐姐……”
萧明煦突如其来的呼唤将萧月璃拉回现实,萧月璃回头看向这个憔悴的异母弟弟,萧明煦眼圈通红,强忍着伤痛哽咽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萧月璃定定看了他半晌,转身出了屋子。
萧明煦开了自己书房的侧门,迎萧月璃进去,这才落下眸中本就摇摇欲坠的泪水:“大姐姐!求你放过我母亲吧!”
萧月璃冷漠的看着他,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那本就无关紧要的人,生死自然也是无关紧要的事……
萧明煦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大姐姐,三年国丧已过,我本想明年春围大考之时考取功名入仕,替母亲争口气,若大姐姐肯放过我母亲,我愿用自身前途交换,此生绝不入仕,绝不为大姐姐添负担!大姐姐,我愿为你牛马,只求你放过我母亲!”
萧月璃依然静默,只是看着萧明煦的目光已缓和了几分。
屋外冷风阵阵,飘着零零散散的雪花,梅香随风而散,深入心脾。
萧月璃望着窗外苍白无际的天地,仿佛回到了娘亲过世的那年冬日,她幼小的身躯躲在窄小的山洞里,烤着微弱稀薄的火堆,无助的哭着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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