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一脸担忧的杜若，半晌才轻笑一声道：“杜若，你可知道，在这个惠风院里，除了简兮、小艾，还有木莲……苏叶之外，别的，便是一个洒扫的小丫头都是母亲的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盯着我。”

杜若震惊地瞪着秋思言，喃喃道：“郡主！”

秋思言神色突然有些黯然，连声音也没有了一贯的悠然清冷，反而显得伤感：“你知道吗，其实是我，是我害了丁香。多年来，母亲一直防备我，让人看着我，又特意找了丁香这个擅长厨艺熟悉药理的丫头来服侍我……有什么能比在日常的饭菜中动手脚更能让人悄无声息地死去的方法？”

“所以，从一开始，我最防备的就是丁香。我从不让她进房中的服侍，只让她专门负责惠风院的小厨房，负责我的一日三餐，每次吃饭之前我都会避开众人用银针试毒。后来知道要想害人不止可以下毒，还有食物相克的方法，我便去向丁香请教，没想到她竟然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母亲派她来惠风院的目的，还是装不明白，我一直小心地防备着她，却又因为要学习厨艺和药理，因此与她最为亲近。我让她带着小艾，她也欣然接受，小艾想要跟她学习，却没什么天分，她也只是耐心教导，从来没有不耐烦发脾气。直到最后，我让她帮我配药对付刺客，终究是犯了母亲的大忌，也因此害她丢了性命。”

“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我让她帮我配药对付母亲的人，我当时到底是真的没有想明白后果，还是故意没有想明白？对于丁香的惨死，我到底……”

杜若双眸含泪，心疼又复杂地望着秋思言：“所以，你才无论如何都要给丁香报仇，甚至不惜求助自己一向厌恶的玲珑，利用何贵妃和荣王，来设计……长公主和三姑娘？”

秋思言苦笑：“我总不能以死向丁香谢罪吧？我终究不过是个自私怯懦的人罢了。我设计害死了秋月雪，彻底断了母亲和父亲和好的最后机会，只是想要以此求得丁香的原谅，或者说是想要让自己心安罢了。”

杜若摇头：“丁香向来通透，郡主你也曾不止一次夸她大智若愚，这些事情她定然早就已经看明白了，只是她曾受长公主大恩，又与郡主有多年的情谊，两难割舍，所以……”

秋思言摆手让杜若不必再说下去，叹息道：“众生皆苦，不独我一人。”

杜若沉默半晌，终究不再相劝，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提醒道：“郡主，丁香过世后，是小葵管着小厨房，她是丁香一手带出来的，厨艺也不差，所以……”

秋思言浅笑：“我知道，放心吧，没事。”

当然不会有事，当初母亲找了名师教导丁香，丁香又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给了她，现在若不是真的什么无色无味的毒药，是不可能再轻易害到她的。

便是像那次在宫里丽婕妤给她下的那药，虽然无色无味，可她事先有准备，一颗解毒丹便化解了大半的毒性，最后才能全身而退。

丁香留给她的解毒丹，又救了她一命。

这辈子，她注定是要欠丁香的，永远也没有机会偿还。

“郡主，府外有人送了一封信给郡主。”木莲走进来，把手里的信递给秋思言。

杜若诧异：“谁会送信来给郡主？”

秋思言看着信封上的几个秀丽飘逸的字迹，不由微怔，顿了一下才打开，看到信里的内容，瞬间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

杜若与木莲对视一眼，问道：“郡主，出什么事了？”

秋思言神色复杂：“信中说，小艾已经失踪多日了。”

杜若一惊：“这不可能，前些天我还奉郡主的命令给她送去了一些鲜果……”

秋思言看到她的神色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却还是问道：“那你去的时候可有见到小艾本人吗？”

杜若摇头，回想过去几次去看望小艾，都是阮红菱出面打发了她，不是说小艾跑出去玩儿了，就是玩累了在休息。

秋思言怔怔出神：“小艾出事，红菱为什么要瞒着我？”

信上的字迹是易先生的，她特意送信过来，自然不会是要跟她开玩笑，所以信上所写必定不假。而且，杜若几次去给小艾送东西，都没有见到本人，红菱还有意遮掩，这……

木莲看秋思言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神也是犹疑不定，不由轻叹了口气，轻声劝道：“若这事是真的，阮姑娘故意隐瞒定然是有什么苦衷。郡主现在知道了这事，是不是要人去问一下，说不定现在小艾已经被救回来了呢。”

小艾是阮姑娘最亲的妹妹，尤其是在她和咸宁侯府的人对上之后，小艾更是她唯一还信任亲近的血亲，她们之间的情谊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包括一向关心爱护小艾的郡主。

所以，阮姑娘一定不会看着小艾受到伤害，如果有人要对小艾不利，她便是拼上性命也是要护着她的。

秋思言摇摇头：“不，备车，我亲自去。”

对于秋思言的突然登门，阮红菱并没有过多的诧异，只是看着秋思言冷漠的神色下夹杂着的担忧烦躁，她怔了一下，还是笑问：“你都知道了？”

秋思言见状，脸色更冷：“小艾在哪里？”

阮红菱沉默片刻才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秋思言点点头：“好，想来你也不会告诉我实情，知道她平安，我也不再多管了，毕竟你才是她的亲姐姐，我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

阮红菱望着秋思言，欲言又止，眼中闪过挣扎，却最终还是道：“姜苗的判决已经下来了，三日后处斩，我的好父亲、好祖母已经决定要拿出丹书铁券救他。”

她竟然没有反驳秋思言所说的“外人”的话。

秋思言冷笑：“这不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吗？”

从始至终她的目标就不是姜苗，或者说不仅仅是姜苗，她就是要利用这姜家的唯一独苗，逼姜家拿出丹书铁券，再在丹书铁券上动些手脚，以此来把整个姜家毁掉。

损毁御赐之物，便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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