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在不久之后,那个杂种就会发求救信号了,你可能要亲自下一趟人间。”沙哑鬼魅般的声音在南天宫的密室里回荡。
“是。”躬身的那个颀长的穿着黑色夜行服的身影恭敬的回答道。
那黑衣男子尽力地去克制着语气中的怀疑,以让那天鹅绒一般的声音能保持住往日的冷静,虽然他的确十分怀疑,他的父亲——这位躺在床上足不出户的如柴木一般干瘦的身躯,是如何在失去一切仙力之后还能做到料事如神的。
他会去压制着这种情绪,是因为在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里,作为儿子,是不应该去怀疑他的父亲的——不论是出于爱或者是其他的一切理由。
从小他所被赋予的期冀,都不过是百分之一百的服从,仅此而已。
“还有,他会带来一位姑娘,你要做的,是从这位姑娘的身上,取下我曾交给你的香囊,交给我。”那个如恶鬼嘶哑的声音发号施令着。
“是。”丝绒般的声音平静的几乎不起波澜,可是,这平静声音的主人却知道,这不过是伪装出来的表象而已。
尽管如此,他仍从未想过违抗父亲的任何指令,纵然这个曾经也有过霸道却还算是和蔼可亲的人现今变成了一副宛如鬼魅,无比寒凉的模样。
谁都会变的,尤其是在遭受了巨大打击之后。那个有着天鹅绒嗓音的男子如是想着,心中翻涌起对那个卧床的瘫痪躯体的发自内心的同情和理解。
“你走吧。”那个躯体说道。
那身量颀长的男子再一躬身,退了出去。
月色很美,南天宫一如往日那般庄严肃静。
周遭毫无声息,也似乎会永远如这般毫无声息的死气沉沉下去。
……
直到匪老大的夫人——那个妖娆的男子来到了他丈夫的婚房中查看情况时,才把那个狼狈的匪首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匪老大得救后,即刻下令一定不能放过那个逃跑的家伙。不久,匪老二闻讯赶了过来,才从哥哥口中得知上当。这个魁梧的壮汉也是被气得火冒三丈,喝令属下一定不遗余力的抓住这两个贱货,还要抓活的,他要让他们知道他匪老二可不是个没有智商的白痴。
……
借着皎洁的月光,浅汀无奈地往地上绒芷那儿看了一眼——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好放她下来。
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白皙的面颊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她很不平静的靠在一棵老树旁,喘息的声音有些沉重,并且一点儿也不均匀——你当然不能指望一个刚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人能够安安静静的入梦。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几缕鬈发凌乱的贴在她的脸上,使她愈发可怜可爱起来,她现在的样子,宛如一位跌入人间的天使。
事实也的确如此。
浅汀原本的匆匆一瞥,无意间变成了长久的停留——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为面前这个可怜女孩儿的处境而剧烈疼痛起来,纵然他自己的处境,和她几乎毫无差别。
月色微凉,空气浸着湿润的草木气息,耳边只有虫鸣在响,浅汀停在绒芷身上的目光,也渐渐的散乱迷茫起来。
他太累了,困倦卷席了一切,寒意包裹着他的身躯,可还是敌不过睡意的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