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在我们动手的时候，要让寒无殇想赶也赶不回来？”林筱这才有些明白主子的计划，原来，他早就知道昨夜的偷袭很大可能成功不了，所以才对他说“可以失败但不能暴露”这样的话。

那么迷裳呢，她是心甘情愿受主子驱使，还是不明不白也接受了这场棋局？

“不错，赤狐在那边以我之名牵制住寒无殇，再加上苏领主带人组成的战局，我就不信他能很快破解！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于他，是北境的百姓城池重要，还是他心尖儿上的女子重要？天下人不都说他是一代名将，号称战神么，如今二者相争，我就是要看着他痛苦！”

云漫城极具深思的话语里颇有些讽刺的意味，似乎就是要让人做出最残忍的选择才肯罢休。许是他真的恨极了寒无殇被赋予的光辉和荣耀，他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他们心中神一样人物，也会陷入无法自拔的困境，也会为感情不顾后果的冲动任性。

“寒无殇背负寒家护国的使命，难道他会为了一女子抛下身后的万千将士吗？属下觉得，这天底下的男子都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的吧！”

“恭孝忠义并非不可弃，要看值不值得了。我会等他十日，足够做出抉择了。”

林筱还想继续说下去，他觉得既然寒无殇能为了守护晨月而出征，就已经表明家国更重要一些了。但听主子这意思，是觉得他为了这女子会不顾晨月离开战场，林筱理解不了但也知道主子似乎很了解寒无殇，也就作罢没有反驳。

云漫城的确很有把握，他要做的不过是在寒无殇从北境脱身之前便掳走世子妃，等着同寒无殇一战。

“那我们何时进行下一步行动呢？”

“慢慢召集全部人手吧，同时你们也休养休养，没几日了。”

“全部？您要我们埋在瑞城的全部人手都亮出身份吗，倘若，倘若......”林筱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样的行为从主子口中说出却是那么自然。

好像，这是早就不可改变的定局一般，十几年甚至更久的潜伏，似乎只是为了这一次的袭击......不成功便成仁地连根拔起的势力，无人敢想像倘若失败，后果会有多么惨烈。

“这便是本太傅亲手布的棋，无人可变更。你若有意见，可以选择杀了我。”云漫城纤细的玉指轻轻击打着桌面，凤眸微眯，盯着林筱。

“属下不敢，这便去传信！无论主子的计划如何，属下都会遵守！”

“那好啊，你去吧。”

“是！”

没有理会林筱跌跌撞撞出门的样子，云漫城起身往内室走去。

林筱跑出去后，好容易冷静下来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主子太长时间像正常人一般行事，他都快忘记了多年前他有怎样的脾性......那是，从九幽红莲炼狱里逃出来的鬼魂，受尽了凌辱和折磨，如今复仇而来。

他一步步行至高位，手握重权，看着曾经欺侮过他的人死的那样惨烈才肯罢休。

他拥有极美的面容，仿似勾魂的厉鬼一般邪魅，让人心甘情愿臣服，也让人战栗着不敢靠近。他身边的人死了一波又一波，也换了一波又一波，而他却从来不在乎似的。

林筱算是跟着他时间较长的了，自然知晓一点关于他的身世，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血海深仇，似乎也只有发泄在那个人身上了吧！否则，他主子要怎样才能不在午夜梦回时分惊醒，不再癫狂着杀尽周围无辜人，看血滴洒满长街和溪流......

也许这次，真的是个转机。

主子看似不在意迷裳姑娘的伤，但还是着人医治，自己还费心照料，这同往日那些女子都是不同的。迷裳自认低微，但不知云漫城对她已经是出奇的好了。

他最厌恶的就是血了，如若身边人有伤，无论他曾经多喜爱，也不会看上一眼，任由那人自生自灭。而此刻内室宽大松软的床榻上，云漫城半抱着迷裳，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昨夜的情景，还不时担忧地看着她受伤的左臂。

谁又知晓这位至邪无比的人究竟为何付出了一片真心呢？

云漫城自己都不知道，他首先便已经默默脱离了自己棋局的控制了，而十几年未曾重逢的故友许是更加同以往不同了。

人力无法控制，那宿命也许便会接手这一切，引领事物不断发展变化，只是结局似乎不会如任何一个人所愿......

北境，嘉柳山。

皇都中各方势力还在交错混杂地搅乱局势，而边境也并不太平。自山匪偷袭百姓开始，北境陆续有很多兵将甚至武功高深不知来自何国何地的暗卫到来，混迹藏身在各处绿林山岭之中，不知何时便会突然出来与人交戈。

寒家军气势恢宏名声远播，一般人士也不会动手袭击，免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行军很是顺利，再有几日，便能同壹江贰河他们会合，便也不再日夜兼程，在上战场之前还是留给了兵士们足够的休息时间。

寒无殇歇在军帐内，仔细研究北境的地形和图纸。这时，随行的暗卫进入营帐递给他洛雨寄来的信。

这信一般三五日便会有一封新的，大抵是写霜月居秋秋的近况，其他皇都的事有捌霜在，也就不劳烦带兵打仗的寒无殇。

“读！”

“主子，前半部分照例还是世子妃的日常起居，后半部分，洛雨大人说有一伙儿奇怪的人夜袭国公府，其中有个女子武功精妙，似乎与您的招数相似。他问......”

“问什么？”

“问，您当初修习武艺时是否拒绝了什么同门小师妹，人家跑上门来寻仇了？”

“让他自己去查，有事问沐魄！”

“是...”

暗卫称是，心里想的却是：可能洛雨大人后悔了，让他同楼主传信还不如上战场呢！

北境，尘裕岭。

赤狐带着牧族的人马早已秘密抵达北境，与林啸虎会合，正同壹江贰河他们打得火热。而小部分人马则由苏霄亲自带领，假借“太傅”之名，坐镇尘裕岭这条必经之路，阻拦寒无殇的援军。

主帐之中，苏霄坐在上首听人汇报寒家军的行踪，在听到寒无殇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里弥漫着掩盖不住的杀气。他眼神又飘到了桌案上从瑞城传过来的赤红色的信，这种扎眼的颜色，也只有云漫城用着扎眼且合适。

“瑞城那边需要时间，我们尽量拖住寒无殇。待他们踏足尘裕岭内，便派人去送信，说太傅染病，本领主代为迎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