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只是觉得未经过你的意思私自和你父母说,也不算尊重你的意见,别人只当你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我却知道,你向来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叶若水心中咯噔一下,乱跳的厉害,只得说道,“外祖且说,孙女愿与外祖分担忧患。”
“你舅舅的上司陈揖,如今正任正六品通判一职,家中有个女儿名叫陈佳,”外祖喝了口茶,缓缓道,“今年宫里下了旨意,宣所有正五品一下官员的适龄女眷入宫选妃,”
老太爷沉了沉声,“宣这道旨意时,你还未行及笄礼,故而不算在名册内。你也知道,如今适龄的皇子有好几个,选妃的由头就是给几个皇亲贵胄选正妃及侧妃。”
“我知道你无意于进宫做那人上人。只不过陈佳上个月身染了恶疾,听说已是不大好了,”
叶若水走上前,给外祖你捏了捏肩,“依照惯例,这些秀女们是一定要入宫的,只是今上上仁慈,前几年特下了旨意,若有恶疾或丧事不便参与选秀者,可收认其他适龄少女代之。只不过因为身份不明,名册上又有详细标注因由,基本上是去了也会被退回来的。我记得历年也有这样的先例。”
外祖点了点头,“不过是走个过场。我们这样的出身家境,也不想高攀皇亲贵胄,只怕没命享受。不过陈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与你舅舅素来要好,你舅舅膝下无女,这才想起你来,”外祖问,“你怎么想?”
叶若水颇为严肃的思考了一会,对外祖说道,“只能这样了。不过是走个过场,历来皇子妃、皇子侧妃都是宫中内定了的。”
“虽说外戚不得干政,也只选五品以下官员家的小娘子,但也差不多就是皇族不出五服的亲戚,培养着就是为了进宫,”说罢又叹了口气,“我若不进宫,那陈家小娘子就算有口气怕是也不行了的,我若去了,或许还能救治一番,到时候若是她能活下来,全当积了善缘。”
“如此,我便同你母亲和父亲再商量一番。只是利弊你也再同他们讲一遍,权当是自己的事了。”外祖掐了一下人中,似乎很累的样子,
“如此,只等陈揖过来,领你做他们家的干女儿了,进了宫,也只称陈家的小娘子,是有点委屈了。”
叶若水笑了笑,“救人而已,帮人帮到底,我愿意的。更何况,出去见识一番,外祖焉知我不会另搏一番天地?”
张太爷从头到尾打量了这个孙女,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虽然年纪小,心志却未必比我们一家人的小到哪去。你舅舅不及你,你若是个男儿身,必定与他们、与我不同的。”
如此,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回到东院,叶若水先与母亲细细讲明了在外祖那里商议的事情,讲明了利弊,顺便还提了一嘴舅舅的前途的事。虽说这件事是两个人共同商议,只不过未免有些越俎代庖,说到底,女儿家的事父母做主,叶若水垂首立在母亲床边,请她示下。
叶夫人叹了一口气,不太情愿的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只是我不想你进宫的。泼天的富贵也比不上你。我就你这一个女儿,没有别的孩子了,你若有什么事,是会要了我的命。你要进宫去,只不过那里凶险万分,哪里是你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娘子想象得到的。说到底,我是不想你去的。”
叶若水心里明白母亲不会一时接受自己这个想法,不过细细劝来,“是我任性。不过母亲,委屈的也是你,我入了宫,便不能称自己为叶家的女儿,上愧对养育之恩。”
只不过我想,那陈老爷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寻到舅舅这,况且那陈佳已经是弥留之际了,若强行进宫,恐怕会有不测。母亲就当女儿做了善事,圆了女儿的心愿吧。”
又说,“女儿知道宫中不比外面自由自在的,不过是走个过场,谨言慎行就是了。母亲,这是机缘,也是际遇。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当是出去历练一回了,不会给母亲惹麻烦的。”
叶夫人又叹气,“我知道你不会死心的。只是这件事我会和你外祖外祖母细细谋划,必不会叫你受了委屈的。叶家虽不是什么大户,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可不想你以后叫别人母亲的。”
“此事不用担心。只是去选个秀,很快就会被退回来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被选上了,那名册上也会记录了女儿姓甚名谁,家中何人,底细都是查清了才能过去的。若是中选,也只称自己本姓就好,应当是不会被计较的。”
叶若水看向母亲,依偎在叶夫人怀里,“母亲,不用担心。如此际遇,未必不是机会。女儿活了十六年,也是明白道理的,不想叫母亲担惊受怕。若母亲不想孩儿去,不去便是了,明日细细商议不迟,今天舟车劳顿,还是早些歇息吧。”
叶若水坚持今晚与母亲同住的一个厢房,母女俩有很多话说,从胭脂水粉到京城规矩不提。其实她想去,但知道母亲会忧心,便只捡了好听的说去哄她,叶夫人哪里不知,只不过到底说开了话,心中的郁结和惊惧也被这个女儿的好言好语抚的一扫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