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元听得任风的名字,不禁呆住:“他、他、他没死?”心想:“真是任风么?否则又有谁会将二小姐叫媳妇?”一时许多麻烦赶到一起,登觉脑瓜不大够用。这当忽听门外有人急匆匆跑来,边跑边叫道:“不好了,二小姐被人拐走了!”陶元、刘管家又是一惊,见来人乃是周生,齐问道:“二小姐被谁拐走了?”周生衣服上尽是灰尘,网巾也不知掉在何处,蓬头散发的,显得颇为狼狈,此时也来不及整理,闻言回道:“被个叫任风的少年拐走了。”
他这声音有些大,将曹华也惊动出来,忙问经过。周生气喘吁吁道:“您还是先安排人手去找二小姐吧。”刘管家知道曹华心神不宁,不待她吩咐,自去安排人手。周生松了口气,说道:“我开始不去找大小姐了么,可到了别院,还未探出形势,就被人从后面一棍打晕过去。醒来时发现周身绑缚绳索,被捆在柴房,亏得我有些自救的本事,自柴房逃出后,就见刘府乱成一团。刘老爷又让儿子侍候二小姐休息,又为小叶小姐和钱先森找大夫。我不知发生何事,不敢轻易露面,但听得刘府下人所言,才知是陶师父你做下的事。”
陶元叹口气,听周生续道:“大夫还没到,小叶小姐先行醒来。她是汇波堂堂主的亲侄女,在刘府被你打晕,刘老爷也担下好大麻烦,一劲的就向她赔不是,任风就在这时来的。他一身白衣长剑,进院就毫不客气的问谁是刘府主人。那刘老爷正在气头上,哪里理会他?方才被陶师父打败的赵先生、侯亮等人急于表现,争相上前训斥。任风二话不说,拔剑将这几人刺倒。怪就怪在这时,小叶小姐认为他所用剑法竟是梅雪神剑,要知那梅雪神剑乃南宫家不传之秘,任风怎会使得?便与他纠缠不休。”
陶元咦了声,寻思他怎么会用梅雪神剑?转尔想起两处石室壁画与当初曹华依着竹简所述沈浪与南宫雪的故事,若有所悟:“莫非任风学得了右侧石室所刻剑法,便是南宫世家的梅雪神剑。而我学得左侧石室神通,便是破浪功?想来定是沈浪、南宫雪这两位前辈隐居岛上,闲来无事,将自家武功尽数刻在石壁,而后机缘巧合被我和任风学得。只是不知任风学没学破浪功,若如此,我便是没受伤怕也不是他对手。”想到此处,更觉烦忧。
只听周生续道:“小叶小姐逼问任风剑法来历不成,便向刘老爷借了把剑,与他交上了手,起初犹占上风,还将任风右臂划伤。那任风一旦受伤,剑法忽变凌厉,唰唰唰只几剑的功夫,反将小叶小姐打的手忙脚乱,被他得空一个反手打在脑门上,又晕了过去。”
陶元愕然道:“又被打晕了?”周生道:“是啊,连着晕两回,不知脑袋会不会受伤,否则刘老爷如何向汇波堂交代?”曹华问道:“后来呢?他怎么又拐了小玉,他两个又去了哪里?”周生道:“二小姐想是刚歇息不久,便被院内争吵吸引过来。她一打眼便喊出任风名号,否则大家还真不知他是谁。饶是如此,也不知他什么来历。当时那任风便喜笑颜开,说道:‘媳妇,你可让我想的要死。这回找到了你,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离开了’。大小姐,这是那厮原话,可不是我说的。”
曹华越听越是担心,说道:“是、是,然后呢?”周生道:“当时二小姐吓坏了,说这任风是个坏蛋,叫刘老爷赶快杀了他。但刘老爷自知不是他对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二小姐扛走,顺带还被他强行索要了五百两银子才算罢休。”
曹华急道:“那他俩到底去了哪里?”周生道:“不知道啊,那任风用剑逼着刘老爷掏出五百两银子后,只留下句话就扬长而去了。他武功那么高,侯亮被他刺成重伤,和钱先森并排躺着去了,连小叶小姐都不是他对手,谁又敢拦着他?”陶元问道:“他留得什么话?”周生道:“他临走前看着小叶小姐说道:‘今个我被这娘们弄伤,就不去找陶元了。但需借你们的口给他们留个话,就说我任风不日定回曹府,叫他们早些做好准备。’说罢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曹华喃喃道:“这畜生把小玉拐到哪里了?这又上哪去找?”忍不住流下泪来。陶元咬了咬牙,勉强起身道:“我找二小姐去。”刘管家忙劝住了他。曹玉也知他有心无力,叫刘管家且扶他休息,勤等回信。
陶元脚步虚浮的出了正房,想起大小姐要承担这许多事,不禁替她担忧。走有一段路回头看了眼,却不知周生和她说着什么,竟令她面现怒色。他想回去询问,或能替她分忧,但重伤在身,被刘管家劝解下,只好回了房里好生休养。但一天内发生这么多事,他又如何睡着?这一夜直叫他身心俱焚,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叫名仆人帮忙上了药,勉强吃过早饭,便要去找刘管家询问事情进展。
刘管家却先找上了他,慌慌张张道:“不好了,不妙了!”这两天陶元接连吃惊,不想再听不好、不妙这种话,但事到临头,终究不能逃避,忍不住长叹口气,问道:“怎么了刘叔?”刘管家道:“汇波堂的人找上门来了!陶师父,咱们大小姐从未与武林中人接触过,且那人指名道姓是来找你,这事只好你担着了。你这伤没事吧?”陶元深吸口气,略微清朗些,摆手道:“不碍事,您带我去看看吧。”实则他也是忐忑不安,无奈硬着头皮应付。
俩人进了客厅,只见一相貌清癯,穿着似道非道的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端坐椅中,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杯盖在拨弄茶水,那缓慢、仔细的模样,好似是在做着最值得玩味的事,其它什么都不如那杯茶水来的紧要。
曹华在一侧陪坐,正不知所措,见了陶元,忙道:“南宫先生,我来为您介绍,这位便是我家护院陶元。”那中年人忽然停下拨弄茶水的动作,抬起头来,眼光如刀般瞥向陶元。陶元吓了一跳,忙道:“晚辈陶元见过前辈。”
那中年人嗯了声,又低头看向茶杯,似是随意问道:“听说你被小叶伤着了?严不严重啊?”陶元恭敬道:“回前辈,没什么大碍。”那中年人又嗯了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陶元尴尬道:“晚辈……晚辈不知。”那中年人眉毛微挑,说道:“我是小叶的三叔南宫元台,人送外号北极山人。”说到这里又不吱声了。
若是别人主动问话,陶元还能就着回答,似这人般说着说着就没声了,他便不知如何是好,呆了呆,勉强道:“昨夜晚辈误伤小叶小姐,心里不安,但此事与曹府无关,纯是晚辈一个人的过错,请前辈责罚。”他原本性子怯场,只因事关曹府安危,生怕连累曹华,事到临头,反而想什么说什么,好似也没那么紧张了。
南宫元台拨弄了半晌茶水,却一口没喝,这时将茶杯放在桌上,终于准备与陶元好好谈谈了,哼笑一声:“责罚?陶少侠这话可言重了。既然你凭武功打败了我侄女,那咱们也只得以武功找回场子。若仗着人多势众来责罚你,外人还道我南宫家只会仗势欺人。原本我是考校你的武艺来着,但见你受伤,就姑且放过你,免得外人说我南宫家胜之不武。我给你一个月光景养伤,等伤好了就来汇波堂找我来吧。”顿了顿又道:“我此来另有一事想请教陶少侠,望你不吝赐教。”陶元忙道:“前辈言重了。”南宫元台问道:“那任风又是何许人也?”陶元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道:“从前他与我皆是曹府下人,后来他以下犯上,冒犯二……然后被我推下山崖,未料没死,又、又将小叶小姐打伤。但前辈,他和曹府更是毫无关系。”
南宫元台嘿嘿冷笑道:“曹府还真是人才辈出啊。”也不等曹华解释,说道:“我先走了,陶少侠,咱们后会有期。”好似陶元才是这府邸主人,与他拱了拱手,扬长离开。
陶元心下毫无头绪,如木头人般呆呆站在那里,也不做声。曹华问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办?”陶元闻言回过神来,回道:“小的也不知。”曹华凝视他半晌,叹道:“阿元,过两日你伤势略好了,我找件贵重礼品,你拿去汇波堂谢罪吧。我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也听过他家的名声,咱们是斗不过、得罪不起人家的。”
陶元自知给曹家给大小姐惹来天大麻烦,如今还要大小姐破费,心下又是感激又觉惶恐不安,叩谢后退了下去,寻思:“若届时他们不肯原谅我,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