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宁把一部新手机放在元湘桌上,“这……多余的手机,你可以先用着。”
旁人眼中冷面罗刹的学姐,实则内心柔软,她将一切美好的品质掩藏在冷漠的外表下,像刺猬,锋利的尖刺是铠甲。
每个人都有铠甲,有些人用亲和良善牢牢遮掩人性的阴暗,而她善用淡漠疏离拒绝企图靠近她的一切。
人生是一条遥远的轴,由春至冬,三年前她的寒冬已至,注定无力携手任何人继续走下去。
袖口下露出的一小截腕骨苍白得病态。
元湘缓缓舒展身体,桌子上平躺的手机崭新,与她口中的多余不符,“谢谢。”
两个字咬字极重,泪水顺着脸颊砸在裤腿,濡湿了一片布料,可惜那不是感动的泪,而是歉疚的泪。
沈星宁调出手机新收到的讯息推到元湘面前,几张照片,她偏开眸子不愿窥视元湘的痛。
元湘尖叫一声,随后捂住嘴巴,眼泪更凶猛地砸落。
手机屏幕赫然显示着几张春光乍泄的照片,而发件人一栏的名字为——元湘。
警察局销案时元湘撒了谎,在辅导员殷切的注视下,她说“没有其他行为,只是抢走钱包,钱包里财物的数目很少。”
在巨大的悲痛中保持理智无疑为难元湘,但需要有个人点醒她,沈星宁去把窗户合上,冷风被隔绝。
“如果是要勒索你,应该会把赎金的数目也发过来,相信他另有所图。”沈星宁试图分析劫持元湘并拍下裸照的人,以照片里的角度,元湘当时处于清醒状态,她比谁都清楚劫持她的人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是恶作剧……”
元湘尖锐地打断,“恶作剧!”
的确讽刺,谁能拿一个青春少艾的女孩子的**作为恶作剧广为传播?
也是个聪明的恶作剧,用元湘的手机在通讯列表里发送着元湘的裸照。
“这是犯罪!”元湘激动地站起来,椅子因为她起身的动作太大而翻倒在地。
沈星宁并未被元湘的情绪感染,淡淡继续,“可以先和你的朋友确定,他们是否也收到了照片。”
任谁都会耻于开口,将疮疤展露无遗。
“这确实是犯罪,你可以报警,请求警方的帮助,如果有需要协助,可以打电话给我。”
随后沈星宁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一包抽纸,和新手机并排摆放,将整个空间归还给元湘。
灰蒙蒙的天和公交站台久未清洗的灰蒙蒙的广告牌互相映衬,她蹲在广告牌前用指甲扣着鞋面。
忽地憎恶起自己的多管闲事。
冼宇的来电尤为适时,他总是出现的恰逢其时,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像福利院行政楼的走廊……
“你昨晚没接电话。”
原来是兴师问罪。
有水滴从檐篷边缘滴落在她瘦削分明的手背,无声地滑落,“不想接。”
冼宇在看报告,她听到了纸张翻页的摩擦声,“为什么不想接?”
她很直白,“不想就是理由。”
对面叹了口气,无奈又纵容,“好。”他又翻了几页纸,那份文件似乎格外厚重,“明天下午我到桐乡,晚上一起吃饭。”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询问的意味。
不知怎的,她仰头望着雾蒙蒙的天,隐约可见灰色的云朵轮廓线,蜿蜒曲折得绘在深色的画布上。她想如果有人能画出这幅画,应当是一双骨骼分明的好看的手,食指曲折,夹着一根细细长长的画笔。她甚至能闻到颜料中松节油的气味。
忽然间就释怀了,无论是不曾相识的U,或是同住一年之久的室友,不愿被牵扯到任何麻烦中的初衷如果能守护住,她应当会好过许多,也松快许多。冥冥之中千丝万缕连线般的事令她慌张,深怕罪恶的源头瞄准的目标是自己,怕自己是原罪。
她应该再往后退一退,再躲一躲。
“好。”
冼宇依旧在翻阅纸张,她能想象到冼宇抵在黑白字节中手指,与她幻想中的手意外重合。
“阿宁。”
“嗯?”
他有太多问题和太多探究,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寥寥几个字,“注意身体。”
在他打电话之前,柯晨告诉他,席池已经停止实验并销毁了所有有关实验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