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陆然都不知道,其实曹含光第一次见到陆然,并不是在曹府的陈夜阁,而是在幽云关的官驿。
那时的含光刚刚自燕州探望外祖归来,在小表弟燕惊雪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自然是满心不痛快的。
说起含光的外祖家,那亦是当朝响当当的豪强世家,当朝唯一的异性王。燕家随着开国的高祖皇帝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建国后为表忠心当机立断上交了手中兵权,自请世代长守燕州,不可谓不通透。
当时的高祖皇帝也不是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皇帝,大笔一挥将燕州赐给燕家为封地,封镇北王,世袭承爵,燕家也没有辜负高祖的大度,世代忠良保家卫国,说白了就是夹着尾巴做人,安安分分的镇守边关,享世代殊荣,而到了含光外祖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代镇北王。
燕惊雪这小子,是舅舅的老来子,上有兄长年少有为,自然是全家宠着,结果给宠出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性子。
外祖一家不知为何一直对父亲冷眼以待,两家除了年节之外并无太多交集,但外祖一家对自己还是过得去的,只有燕惊雪那个小混账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见到她就仿佛随时准备战斗的斗鸡,真真是白瞎了他那副好皮囊。
含光这次探亲并没有带太多人,只带了平日里信得过的十几个亲卫,快到沙州时正巧赶上了暴雨,一行人不得不在幽云关官驿暂作歇息。
含光的性子算不得好,她心里不痛快的时候,看什么都不爽。正是深知这一点,含光带来的那几个亲卫此时都自觉的离她越远越好。
幽云关官驿的结构有点特殊,整个的官驿客舍刚好呈“口”字型,所以现在的含光坐在三楼栏杆上斜倚着旁边的柱子,刚好能将楼下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她有些吊儿郎当的喝着从燕惊雪那里抢来的所谓的美酒,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只顾吃喝全然忘了主子的手下,又听见外面的雨声仍未作罢,原本不痛快的心情现在更差了。
直到原本平静的官驿门口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呼喊声,含光才颇有些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在这个时候除了她还有资格入住官驿的,想来就是那位前来沙州视察军情的钦差大人陆然了。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一抹白色闯入了含光的视线。一袭暗纹流云织锦白衣,玉冠束墨发,云缎束纤腰,剑眉斜飞入鬓,墨瞳波光流转,精致的五官恍若神造。当然,含光姑娘文采有限,她当时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这小白脸生的真?的好看,比燕惊雪那小子还好看,好看到想抢回家养着的那种。
含光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在陆然身上来回打量,本就虚弱的陆然有些愠怒的看向楼上,因着他动了怒气,原就因淋了雨而虚弱至极的身子再也撑不住了,还没待他看清楼上是个什么东西,就直直的晕了过去。
“公子,公子……”随行的小厮急切的声音传了,打断了上一秒还沉浸正在美人怒目而视中的含光。
唉,可惜了,是个养不活的,连沙州寻常女儿家的身子骨都赶不上。
算了,不抢了,没意思。
含光有些无趣的瞥了瞥嘴,麻溜儿的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转身回房。
“吵什么吵,公子不就是晕倒了吗,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作为咱们公子的人,要学会习惯知道吗?”说话的是陆然身边的一个侍卫,五官平平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是语出惊人。
含光顿住了回房的脚步。
流墨作为陆然最亲近的侍卫,自小跟在陆然身边,就他家公子这身子,平日里晕几次、吐几次血纯属正常好嘛?今天受了凉才只是晕了过去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尽管内心戏丰富,流墨还是板着一张脸,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公子扶进客舍?”
“这……当真不需要为公子请位大夫吗?”驿丞有些不大放心,这万一要是朝廷的钦差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儿,他就算有九条命也担待不起啊。
“无事,我家公子这是老毛病了,大夫就不必了,我家公子休息一会儿便好。”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公子的病要是大夫能治早就治好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
再说,公子出门哪次不是随身带着药?说完,流墨便吩咐下去整顿行装,一行人将陆然扶进了客舍。
含光见此,颇有些感兴趣的笑了笑,这小白脸……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