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做皮肉生意的,越是爱标榜高雅。
庆元堂的汤池以松、竹、梅命名,寓意清雅,规矩也大。
杜振熙轻笑一声,拎起袍摆只身入内。
竹汤静谧如无人,袅娜水汽织出一片白雾。
杜振熙扬手挥了挥,盯着汤池方向试探道,“四叔?”
无人应答。
展眼细看,竹汤叫得再雅,抵不过汤池两端以裸身女态雕成的进出水口,尽显庆元堂香艳本质,汨汨水声,越发衬出室内静谧。
杜振熙眼帘微垂,正犹疑间,就听池中响起一管男声,“小七?过来。”
慵懒嗓音裹着水润之汽,又低又哑,煞是动听。
杜振熙抬脚,粉底短靴踏着满地水渍,越靠近,隐在水雾间的身影越浓郁。
青石砌成的汤池中,有一角石床供人坐浴,石枕上仰靠一道颀长身影,宽肩窄腰,水面之上的光裸身形似经由匠人之手精雕细琢而成,肌理分明、线条紧凑,如松似竹般坚韧清朗,水面之下流光粼粼,时而朦胧时而真切。
杜振熙眼梢轻挑,伫足池边又退半步,垂眸喊,“四叔。”
陆念稚睁开假寐的眼,漫不经心看向杜振熙,声线略显飘忽,语气却满是促狭,“我家小七,是个人人都要赞一声’绝艳内敛’的有为少年。怎么才半年不见,你就学会夜半出游、流连三堂九巷了?”
“半年不见,四叔可安好?”杜振熙不接话茬,以暗讽怼促狭,“您出外巡视生意,一回城过杜府而不入,曾祖母总记挂着您,我少不得代她老人家先来庆元堂走一遭。”
不是她学坏了,而是他不念孝道。
陆念稚饶有兴致一挑眉,踩着石床起身,伸手取浴巾间,探出水面的腰胯激起一阵水花,溅入杜振熙眼角视野内,她忙抬眼,撞进一双墨黑眼眸中。
“老太太记挂我,你呢?”陆念稚俯视杜振熙,一面围浴巾,一面弯身抵上杜振熙的额头,“脸怎么这样红?又病了?”
如此亲昵令杜振熙有些不自在。
幼时每回小病小痛,陆念稚也总是这样,额头碰额头地温声关切她,她曾为此心安、心喜,拿他当亦师亦友的长辈敬重。
如今么……
年岁渐长,时境变迁,人心难测。
偏她不能反应过激,反而显得心虚。
只得不躲不避的含糊道,“我自然也记挂着您。”
陆念稚低声笑,长指抚上杜振熙下颌,轻柔一捏,迫使她张开嘴,盯牢她一瞬惊颤的粉舌,皱眉道,“鼻塞咽痒,发热轻、舌苔薄白,你这场风寒正是该祛风散寒的关键时候,还敢顶着夜露乱跑,你这是在作贱自己的身子?”
不爱护身体发肤,同样不孝。
论歪理,她从来没说赢过他。
杜振熙一时语塞,他潮润的眉心抵着她的额头,捏着她下颌的动作导致二人贴得更近,她被迫仰起的脸几乎碰上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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