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本正经的教训她,投映地面的剪影却交叠得严丝合缝,仿佛他正倾身吻她。
杜振熙眼角一跳,恼羞成怒的扭开脸。
陆念稚不以为然,似笑非笑地捻了捻落空的指腹,抬脚走向更衣处,“说吧,你找来竹汤见我,是有急事?”
“多谢您关心。”杜振熙自省失态,秉持礼数谢过陆念稚对她病症的关心,一语双关道,“也多谢您人在外,还不忘时刻关心杜府动静——唐家的亲事,是我提出的;唐家小姐,也是我想娶的。您既然有所耳闻,何必半道截了唐家送往杜府的拜帖?”
“你我虽无血缘,又不同姓,但只要你喊我一声四叔,我就做得了杜府的主。”陆念稚闻言不意外,探手取来外袍披上身,“唐加佳——唐家小姐也在庆元堂,她女扮男装来庆元堂,全无大家小姐的矜持娴静,我倒好奇,她哪里值得你求娶?”
娶的不是唐加佳其人,而是唐家其势。
杜振熙不答,耳听“女扮男装”四字,心口不由错跳节拍,觑眼去看陆念稚,却见他说者无心,已动手去解半掩在外袍下的浴巾,忙又错开视线,窸窸窣窣间只听陆念稚懒懒道,“小七?愣着做什么?帮个手。”
他是一手带大她的长辈,也是一手教导她的师父。
服侍他更衣,无可厚非。
杜振熙暗暗后悔不该直闯竹汤,却无法拒绝,只在心中腹诽:颐指气使的四叔,好烦人。
她盯着陆念稚的衣襟口,不敢乱看,手里动作又娴熟又快速。
陆念稚松开系好的裤腰,双手一握,扳正杜振熙半垂小脸,忽然道,“小七,有没有人说过,你越长大,就越像……女孩子。”
杜振熙心如擂鼓,面上一派淡然,颇有些自嘲地笑道,“斯人已矣,您这样说,是拿我的相貌打趣?”
这话看似答不对题,实则绵里藏针。
她的亡母曾是广羊府闻名的美人,亡父亦有貌比潘安的美名。
外人赞她“绝艳内敛”,这绝艳二字,即指才,也指貌。
谢天谢地谢父母,她“男生女相”,倒也不曾真的引人起疑。
陆念稚哂笑,他本无意冒犯逝者,闻言不气不辩,只叹道,“我不在这半年,你生意上有没长进姑且不论,嘴皮子倒是厉害了不少。”
一行说,扳着杜振熙肩头的手挑起一指,掠过她高领中衣,若有似无擦过掩在其下的微凸喉结,点在她光洁的下颌上,“刚才还觉得你长高长大了,此刻再细看……到底只是个将满十五的少年郎,未满弱冠之前,只能算个小男孩。”
说着跨出长腿,裸足和杜振熙的靴面并在一处,轻笑道,“脚也这样小。”
杜振熙充耳不闻,下颌一偏避开陆念稚的手,借着蹲身的动作,不露声色地错开二人并排的脚,见更衣处并未准备鞋袜,便取来木屐往眼前那一双大脚上套。
和陆念稚这样的成年男子比起来,她的脚确实太小了些。
杜振熙若有所思,却听陆念稚居高临下道,“小七,如果你男扮女装,会是什么模样?多半能惊艳众人,叫唐加佳见了,怕是要自叹弗如枉为女子……”
听者有意。
杜振熙头顶炸雷,猛地抬头去看陆念稚的神色。
她这一下又突兀又突然,一时不察撞上身后木架,水舀子木盆哐啷砸地。
“七少!”小龟奴惊得顾不上规矩,忙探身进来,“您没事……”
吧字卡在喉咙间,见陆念稚和杜振熙一站一蹲,杜振熙仰起的脸正对着陆念稚腰胯,顿时愣在当场,红透了脸。
三堂九巷里有专狎小倌的小倌馆,二人这角度、这姿势,简直辣眼睛。
容不得小龟奴不想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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