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材纤细,一身素雅的青衣,墨似的黑发束在脑后,白皙的脸庞上,一对漆黑眼眸若宝石灼灼有光,是个难得的美少年。
二人虽然衣着低调,但气质甚佳,与一般县民殊异。
虽然人满为患,其他人却不大敢去挤占他们身边的位置。
这两人,好像不是县里人,没见过。不知是什么来头?
自然也有不长眼的无赖,见一老一小以为好欺负,猛地挤了过来,却仿佛撞到了坚硬的铁石,肋骨似乎都要断了,满腹狐疑,只能默默让开位置。
邪门,当真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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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静,肃静,现在开始审方大流被害一案。”
县太爷朱文章烦躁地一拍惊堂木。
朱文章是个白面团也似的胖子,两撇八字胡,十根手指也是短短肥肥,不像个县太爷,倒像个和气生财的土财主。
“带上人证!”
一个模样艳丽的妇人砰地一声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虽然是一身素服,但头上还带着晃眼的珠钗,指甲上还涂着鲜艳的桃红色蔻丹,煞是扎眼。
这便是方家三夫人胡绿衣,之前是河上花船的红牌歌女,方老爷经常去听她唱歌,一来二去,看对了眼。
她长相妩媚,性格泼辣,年纪又轻,很得方老爷的喜欢,时常留宿于她房内。相比起来,进门十几年已是半老徐娘的二夫人那里,就冷清多了。但二夫人本来身体不好,又好静,府上倒也太平,旁人都羡慕得很呢。
胡绿衣一边哭,高亢的声音跟唱戏一般响彻衙门:“青天大老爷明鉴,现在杀人凶手就在此处,求大人给一个公道!”
朱文章被吵得头大:“三夫人,凶手是何人?”
胡绿衣的吊梢眼恨得发红,尖尖的水葱指,指向一个静静跪在一侧,双手被反绑的少女。
“就是她!”
青衣少年见那少女才十五六岁,身形瘦削,一张秀丽的鹅蛋脸毫无血色,上面还有几个鲜红手指印。
她双手被麻绳牢牢反绑,手腕都磨破了皮,却毫无所觉,呆呆地跪着,双眼发直,仿佛失了魂儿。
方绿衣恨道:“这贱货便是方家的大丫鬟徐英儿!相公对她不薄,不知赏了多少银两细软体己,她却以怨报德,下毒害死相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少年身侧,一个面相忠厚的男子眨了眨眼,惊讶地开口:
“哟,怎么是英儿啊,县太爷搞错了吧?英儿怎么会杀人?”
“怎么,你认识?”一个大娘一边嗑瓜子,一边八卦地问。
“就是老徐的大女儿啊,老徐你不知道?就是柳絮街上那天天吃酒赌钱,日上三竿还在床上睡着的那赖汉徐大强哪!他嫌弃老婆生的三个都是女儿,没有一个带把的,成日里东游西荡,说是徐家无后,挣钱又有什么屁用?”
“那他们家是谁贴补家计,他老婆?”
“是啊,他老婆徐杨氏不容易,一直摆摊卖点糖水点心什么的糊口,徐大强好赌,还有三个女儿要养,日子很是艰辛哪。这不,英儿十三岁就去方家做事,那孩子手脚勤快,工钱也不低,一家人的生活也慢慢有了盼头……唉,要是英儿有个弟弟,就不至于如此了!”
青衣少年凝神,将这些话语一字字都记在心头。
旁观者之言,可信度很高——这就是为何她要站在这里的原因。
一个如此家庭出身的女儿,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些了,真的会杀自己的主家吗?
如果是,那会是什么动机?
谋财,还是报仇?
大娘吐了口瓜子皮:“那按你说,不是这英儿杀的人?”
“英儿怎么可能杀人,她诚实可靠,连捡了一块手帕都要还回去的!我看这三夫人倒妖里妖气的,老公死了还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搞不好,是她自个儿干的!”
青衣少年远远看向胡绿衣,目光落在胡绿衣指甲上斑驳的蔻丹上,眼色微沉,似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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